她的出现,让窝棚内剑拔弩张的气氛为之一滞。张大夫皱眉看着这不速之客,语气不善:“你是何人?没见老夫在瞧病吗?”
那青衣女子并未理会他。她的目光径直落在地铺上气息奄奄的男童身上,又扫过妇人额角的青紫和绝望的泪眼,最后才淡淡地瞥了一眼张大夫和他背上的药箱。
“肺热壅盛,痰浊闭窍。并非肺痨。”女子的声音透过薄纱传来,清清泠泠,像山涧冷泉,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外面的雨声和妇人的啜泣。
张大夫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出声:“黄毛丫头,信口雌黄!老夫行医三十载,难道连肺痨都诊不出?你……”
他话未说完,那青衣女子已几步走到男童身边,蹲下身。她动作极快,斗笠也未摘,只伸出三根手指,准确地搭在男童纤细的手腕上。她的手指白皙修长,指尖带着凉意,搭脉的动作沉稳而专注,仿佛自成一方天地。
几息之后,她收回手,语速平稳地对那犹在发怔的妇人道:“高热惊风,痰热内闭。还有救。”
“真……真的?”妇人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青衣女子不再多言,迅速打开自己的藤编药箱。里面整齐码放着大小不一的瓷瓶、几卷银针、一把小巧的柳叶刀和一些晒干的药草。她取出一卷银针,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只见她素手翻飞,几道细小的银芒闪过,精准地刺入男童的几处大穴。随即又打开一个青瓷小瓶,倒出几粒碧绿色、带着奇异清香的药丸,示意妇人:“温水化开,喂他服下。”
妇人手忙脚乱地照做。
那男童服下药水不过半盏茶功夫,急促的喘息竟奇迹般地平缓了一些!脸上骇人的潮红也褪去了些许!
张大夫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老脸一阵红一阵白,指着青衣女子,嘴唇哆嗦着:“你……你使的什么妖法?”
青衣女子置若罔闻。她专注地看着男童的反应,又取出一根稍长的银针,在火上燎过,动作快如闪电地在男童背部几个穴位点刺了几下。一股带着腥气的浓痰猛地被男童咳了出来!
“哇……”男童发出一声微弱的啼哭,随即呼吸肉眼可见地顺畅了许多,虽然依旧虚弱,但那股死气却明显消散了!
“宝儿!我的宝儿!”妇人扑过去抱住孩子,喜极而泣。
青衣女子这才站起身,从药箱里拿出几包用油纸仔细包好的药草递给妇人,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按方煎服,一日两次。三日后当无大碍。忌荤腥油腻。”
妇人抱着孩子,激动得语无伦次:“谢谢!谢谢活菩萨!您……您真是神医啊!诊金……诊金我……”
“不必。”青衣女子打断她,声音清淡,“顺手而已。”她收好药箱,戴上斗笠,转身便要离开,自始至终,未曾多看那脸色铁青的张大夫一眼。
“慢着!”张大夫恼羞成怒,一步拦在门口,挡住她的去路,眼神阴鸷,“你是哪家药铺的?报上名来!在临安地界上抢老夫的病人,坏老夫的名声,就想这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