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老公听从婆婆学来的超度之法,用蒸笼给妹妹的遗体洗净凡尘。
前一晚,妹妹惨遭轮奸,尸骨未寒。
高温加热后,妹妹的尸体处处破裂爆开。
我不忍心看她死后不得安宁,试图阻止。
贺彦礼挡在我面前,不让我前进半步。
“我妈一心向佛的人,有她为妹妹超度,投胎一定能到好人家里去。”
婆婆高傲地抬着头,意有所指。
“有些人真是恬不知耻,自己妹妹的醋都吃,要是影响她往生,我可要你好看!”
贺彦礼更是让人将我踹了出去。
“沈雪清,我妈愿意出钱找人给你妹妹超度,这是你家八百年修来的福分。”
可那蒸笼里的。
分明是贺家上下疼得像眼珠子似的,亲妹妹。
......
贺彦礼生日在即,贺妍心不顾研学也赶了回来,遇到了我的妹妹。
两人相约一起回家,却在半路遭遇不幸。
贺妍心拼了命地拦下那群混混,让我妹妹逃跑。
可等我们一家人赶到,小巷子里连尸体都不剩了。
我打了贺家上百个电话,无一接通。
直到佣人匆忙路过,提起贺家在别院超度。
妹妹的命是贺妍心救下的,我不可能置之不理。
我咬牙上前砸门。
“贺彦礼!你开门!你不能这么对她!”
大门嘭地打开,保镖冲出来将我摁在地上。
“夫人,贺总吩咐了今天谁也不能打扰小姐,您就别为难我们了。”
“自己妹妹做了这种浪荡事,你还有脸来打扰贺总给她净身?!你们姐妹真是一个赛一个!”
我用尽全力甩开保镖,反手一个耳光扇了上去。
“我是贺家的少夫人!你们哪来的胆子拦我!”
保镖们眼中露出忌惮,脚步也慢了几分。
眼睁睁看着庭院里冒出的烟雾更加浓了,我掏出手机就要叫人。
手机被猛地抽走,贺彦礼眼眸森然透出警告。
“沈雪清,你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就不该在今天闹事!”
他拽着我的手腕要将我塞上车,我一口咬在他手腕处,趁他松手冲了进去。
眼前的一幕让我目眦欲裂。
佣人不断地往蒸笼里加柴添火,遗体隐约有要融化的迹象。
膝盖后窝倏然一阵钝痛,我踉跄一步跪在地上。
贺彦礼俯身掐起我的下巴,逼我和他对视。
“我理解你身为姐姐不舍得她,你就跪在这替她诵经祈福,好好地送她一程。”
他命人将我牢牢摁在地上,半点动弹不得。
膝盖传来尖锐痛意,却远不及心脏传来的钝痛。
结婚时,贺彦礼高兴得连放上百发烟花庆祝。
他会在我做噩梦惊醒时,多困都送上牛奶给我安神。
我的衣服哪里有勾坏,他便会在那绣上一朵定情时送我的蓝星花。
可一切,都在林娇娇到来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贺彦礼依旧温柔,只是不再对我。
我盯着贺彦礼,声音都在发颤。
“你会后悔的......”
他轻笑了声,满脸不以为然。
跪在蒲团上诵经的婆婆,大步朝我走来,利落的耳光扇了过来!
“做我贺家的儿媳,就要守贺家的规矩!以夫为天!”
“你妹妹不知廉耻清白尽失,这是为了洗清她的罪孽!还是你这个姐姐想她投进畜生道?!”
我耳边嗡鸣不断,始终不敢相信。
不管出事的究竟是谁,她都是受害者!
怎么能让她生前受害,死后亦受辱?!
我惨然地笑了,一字一句地道。
“那里面,是你的女儿贺妍心。”
婆婆老来得女,对贺妍心百依百顺。
走哪都要炫耀,贺妍心是个多贴心的小棉袄。
她脸色骤变,咬牙切齿地叫来保镖。
“给我狠狠地教训她!让她和她妹妹一起!敢咒我的宝贝就得付出代价!!”
保镖将我一把推起,背部猛地砸上蒸笼,上百度的高温让我疼得尖叫不止。
后背皮肉大块大块剥离,手臂水泡瞬间爬上。
我被丢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一双黑红色高跟鞋,踩在我脸上反复碾压。
林娇娇,贺彦礼的秘书,笑脸盈盈地看着我。
“老夫人和贺总都是为了小妹妹好,您可别不知好歹啊。”
贺彦礼注意到她来了,快步将她拉到怀里。
两人绵长一吻,将我的心脏绞得生疼。
他牵着林娇娇,居高临下地看我。
“沈雪清,我说过你老老实实贺夫人还是你的,但你要是再满口胡话,说死的是心心,就别怪我了。”
我怔怔地看着他,分明从前,我说白天有星星,他都会信的。
我扒着他的口袋,将手机夺回来。
“我给你看监控,我妹妹正在家里静养!”
2、
贺彦礼的脸色却骤然一沉,猛地将手机抽走,一把丢进了火里!
我扑上去要捡,被火苗烫伤了手。
贺彦礼周遭不断散发寒气。
“我一而再地给你机会,你闹够了吗?心心好端端地在国外研学,你为什么非要把这脏水往她身上泼?!”
“还是你自己也清楚,你那妹妹有多丢人现眼?!她死了还不够是吗,你一定要把心心也拖下水?!”
最后一丝期待散尽,我唇边溢出苦笑。
我转身想走,被贺彦礼牢牢扣住手腕。
“闹了这么久,现在就想一走了之?我真是把你惯坏了!”
看清他眼底的寒芒,我用尽全力咬下智齿处的定位器。
七岁那年,我和妹妹双双被拐,得救后爸爸就找人给我们安装了定位器。
诵经声逐渐减小,火堆缓缓熄灭。
佣人将软烂的尸体小心翼翼地抬出来。
我扑上去指着手腕上的红痣,冲贺彦礼嘶吼。
“你还认不出来吗?!这就是心心!”
贺彦礼眼神闪过一抹迟疑,迈开脚步走了过来。
林娇娇蓦然崴了脚,跌在地上娇呼。
贺彦礼立马转身,飞奔到她身边。
婆婆用手帕捂着口鼻,嫌恶地走到我身旁。
“你瞧瞧你,还不如你妹妹会勾人,你连老公的心都守不住,没用的废物!”
眼角唰地流下眼泪,回忆涌上心头。
贺彦礼加班,我为他学会洗衣做饭,日复一日地为他准备好一切。
婆婆生病时,我手接呕吐物,伺候她端屎端尿。
如今我却成了废物。
佣人恭敬走来,询问婆婆。
“老夫人,这尸体要怎么处理?”
我抢着开口。
“我带走!”
婆婆皱眉将我推倒在地,得意地道。
“这么脏的东西怎么能被带走!脏东西就该喂狗,免得脏了一方土地的风水!”
贺彦礼亲手打开狼狗的笼子,我试图阻拦被关进笼子。
狼狗张开血盆大口,一点点啃食着。
林娇娇看着歇斯底里的我,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少夫人身上这么脏,是不是也该上蒸笼净净身?”
贺彦礼面露迟疑。
“雪清毕竟还是活人,她怕是受不了。”
婆婆嗤笑一声,恶毒之意尽显。
“心心分明就研学去了,昨天还给我发了视频,她一心想咒心心死,这么歹毒的性子怎么能不净身?!”
我浑身血液往上冲,眼前一片眩晕。
佣人不顾我的挣扎,将我拽出笼子。
我拼命扭动着身子,撕心裂肺地嘶喊。
“看她的手!!你连女儿手上的红痣都认不出来吗?!”
3、
婆婆不知想到了什么,身形晃了一晃。
她让人将狗拉开,仔细瞧着。
贺彦礼也不自觉屏住呼吸,我不是信口雌黄的人,他心底也有几分动摇。
婆婆大步走到我面前,重重地耳光落下。
“贱人!竟然敢蒙骗我!”
我耳边嗡嗡作响。
怎么可能没有呢,我分明看见了!
我推开她慌乱地冲过去,只见手腕上的红痣在经过高温又骤降温后,变成了极小的点。
林娇娇捂着嘴偷笑。
“少夫人难道是得了疯病?还是想借着这人脸都认不清了,好给贺总留下一心为心心的的好形象?让贺总对你改观?”
“好可怜啊,你费尽心思,还不如我就站在这。”
贺彦礼宠溺地抚了抚她的头顶。
婆婆眼波流转,将他们推进房间。
“去去去,快给我生个孙子带带!”
不过几个呼吸间,房里传来两人的闷哼声。
我眼中只剩麻木。
最后看了一眼贺妍心的尸体,我转身想走。
大门被保镖拦得死死。
婆婆拽住我的头发拖了回去,眼中威胁不断。
“自己是只下不了蛋的母鸡,就别怪我给阿彦找别的女人!更何况我们贺家的家世,就算给他找成百上千个,也是当得起的!”
这些年,我为贺家先后失去过三个孩子。
第一胎,是贺太爷逝世时,婆婆说孩子来的时机不好,将我拖去打了。
第二胎,是和贺彦礼出车祸,我拼命将他推开,自己却亏空了身子。
第三胎,林娇娇推我下楼梯,他只说了一句。
“看来是你命里无子。”
我笑着笑着呛出了泪花。
管家递给婆婆一叠照片,婆婆撇了一眼我,捂着嘴笑了。
“传出去,让全城人都看看,沈家的好女儿!”
照片上,贺妍心被扭成各种形状,被逼承受了一波又一波,身上遍布肆虐的痕迹。
可所有照片都没拍到脸。
管家手指在屏幕上翻飞着,不一会,照片就传遍了京圈的各个角落。
婆婆像看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将那些人最卑劣的评论亮在我面前。
【这大馒头都被掐得变了形!这小妹妹够饿的啊,一次找这么多个男人!】
【兄弟们,谁开她户,我今晚就冲!到时候我开直播大家乐呵乐呵!死了?!死了也行啊 ! 那不是想要多久要多久?!】
婆婆始终嘴角噙笑,我头发被拽得生疼,却笑出声。
等她知道,她亲手在死后毁了名声的人,就是她的宝贝女儿。
她会发疯吧?
婆婆看我笑的样子咬牙,手上不断收紧着力道。
“你果然是疯了!自己的妹妹还能笑得出来!”
“你妹妹都这么如狼似虎,你肯定也差不多吧?听说她那晚,可是和十多名男人浴血奋战呢!找到她的时候,下面还有不少秽物!”
“小门小户,连孩子都教得这么下贱,哪像我们心心,乖巧又懂事从不让男人近身!”
“肯定是有脏东西,你才下不了蛋,我帮你找人超度,你该感谢我才是!”
她摁着我的头往下砸去!
接连十几下,血糊了眼睛,我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贺彦礼推开门,悬在身侧的手骤然收紧,却溢出一丝轻笑。
“沈雪清,求求我,我就救你怎么样?”
我笑得决然,咬死不肯开口。
婆婆一个眼神,十几名保镖解开皮带向我走来。
“我倒要看看,你是不能生,还是不愿意给我贺家生!”
我又惊又惧,不断往后退去,被拽着腿拖回。
衣服化作碎片落下。
贺彦礼再也忍不住,暴呵出声。
“住手!”
庭院外传来轰鸣声,大门怦然倒下。
贺彦礼和婆婆盯着来人,骤然失声。
“你怎么还活着!!”
2
4、
妹妹带着众多保镖冲了进来。
“贺彦礼!你身为我的姐夫,谁给你的胆子这样对我姐!”
“你信不信我今天就叫人踏平你的贺家!”
贺彦礼脚步虚浮,不敢置信。
“你怎么可能还活着!沈雪清你现在还学会找人骗我了?!”
“你从哪里找来的特效演员?这都能以假乱真了!”
妹妹气得脸色涨红。
“我沈雪月,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如假包换!”
众人瞳孔地震。
婆婆不知想到什么,脸色瞬间白了。
她拽着我的长发,一口牙几乎要咬碎。
“沈雪清,你还敢装神弄鬼?!别以为这样你就能被救走!我看今天谁能带得走你!”
我一口咬上她的手腕,疼得她松开了手。
我反手一个耳光扇过去!
“老虔婆,从前我当你是婆婆孝敬你尊重你!冲你笑多了你真当自己是主子了!”
从前我总抱着一丝可笑的期望。
期望自己做得更好,就能让他们改变。
期望自己外貌再上乘一些,拼了命的打扮自己,就能让贺彦礼回心转意。
更期待着,我能和贺彦礼有自己的孩子。
一切期待,经此一遭彻底烟消云散。
贺彦礼瞳孔骤缩,快步冲到我面前护住婆婆。
“沈雪清,你这么做就不怕我和你离婚吗?!”
妹妹大步向前,摔下离婚协议。
“那就离!我倒要看看你们贺家,没了我们的鼎力相助还能辉煌到什么时候!”
当年,要不是我对贺彦礼一见钟情。
他们至今都还会是普通的商业世家。
从林娇娇出现开始,我吞下无数苦果。
哭着准备了这份离婚协议,却始终没有下定决心。
协议上,还残留着我当时的泪迹。
贺彦礼怔在原地,嘴巴微张,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婆婆脖颈间青筋暴起,咬牙切齿地指着妹妹。
“就算你是真的又怎么样!你沈家的家教真是烂透了!目无尊长,一点都不懂得尊老爱幼!”
“今天我就帮你爸妈好好教育你!”
她扬着巴掌朝妹妹冲去。
门外响起一声中期十足的暴呵!
“我看谁敢动她!”
爸爸破门而入,一脚将婆婆踹飞了出去!
妈妈跟在身后赶来,将我和妹妹牢牢护在身后,一双美眸气得不轻。
“我沈家信任你们,将自己的心头肉嫁到你们贺家,你们就是这样对她的!”
“清清和月月昨晚找妍心到天亮才回家!你们贺家不但一个人都没出,电话都打不通!你们是失心疯了不成!自己家的孩子出事了都不管!”
“我看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贺家有你这么个老东西,也是从底子里就烂透了!”
贺彦礼脸色一白,眼前浮现昨晚的场景。
昨夜林娇娇为了庆祝他即将到来的生日,特地换上了一身小兔子的装扮。
电话铃声反复响起时,他看着屏幕上沈雪清的名字,心知不是有天大的事,她不会打这么多电话。
可鬼使神差地,他还是打开了免打扰。
整晚到天亮,贺彦礼昏睡了过去,等醒来已经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婆婆脸上血色渐失,抓着贺彦礼六神无主地嘶吼。
“她,她在这里,那刚刚里面的是谁?!”
“里面的是谁!!”
贺彦礼耳边响起我之前的话,心中浮现一抹不敢相信的猜测。
蒸笼里的......是心心?!
他少见的露出一抹无助,一直看着我。
我抬眸嘲讽地道。
“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问我做什么,我不是早说过了吗?”
贺彦礼颤抖着手,一步步艰难地挪过去捡起肉块。
他疯魔似的翻找着,终于在上面看到了一抹极淡的胎记。
“这......是心心?!”
婆婆失声尖叫,不断拍打着自己的头。
贺彦礼掏出手机,险些滑落。
他拨打着贺妍心的电话,不知多少通后终于接通。
“您好,是贺小姐的家属吗?她还有一些遗物,请尽快来取走,否则我们就清理掉了。”
贺彦礼不敢相信地追问。
“麻烦看看遗物上的右下角,有什么!”
医生迟疑地道。
“有一个月亮标志。”
贺彦礼轰然倒下,耳边惊雷炸响。
“哥哥,我就是你的月亮!每次你下班回来累了就看看天上!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婆婆跌倒在地,声音发颤。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贺彦礼疯了似的将肉块一点点捡起,肉块软绵顺着他的指尖滑落,他泪流不止。
出差回来的公公,一脸疑惑地走进来。
“你们怎么都在这?发生什么事了?”
5、
婆婆哭到失声。
贺彦礼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公公笑盈盈地看我,正打算寒暄。
他一眼看到了贺彦礼手中拿着的东西,瞳孔骤缩。
“这,这是心心身上的胎记?!”
“她不是去研学了吗?!谁把她变成这样的?!怎么能连全尸都没有!!”
公公悲戚过度,栽倒在地,崩溃大叫着女儿的名字。
贺彦礼也红了眼眶,将肉块紧紧抱在怀里朝我嘶吼。
“你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不冲到贺家来叫我!!”
爸爸护住我,梗着脖子。
“你还有脸说!清清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你心里不清楚吗?!我女儿的性子我了解!”
“她肯定见到你就说了!是你自己不信罢了!自作孽还有什么脸怨别人!说不定你妹妹就是被你这一家克死的!连死后都不得安宁!”
公公挣扎起身,一巴掌将贺彦礼扇偏!
“畜生!人家雪清一心一意为你,你哪里来的脸质问她!”
公公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似的,抓住我的手哀求。
“清清,我就信你,你告诉我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心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到底是谁这么歹毒,连她的遗体都不放过!”
贺彦礼冲我默默摇头,眼中警告之意浓厚。
公公一直不信任他的能力,迟迟没有彻底交出掌家权。
这事让公公知道了,以公公的魄力。
宁愿失去最后一个孩子,都要为女儿讨回公道。
婆婆想将我拽走,公公直接摆手让人将她拉走。
我眼中闪过一丝不忍,还是将事实都说了出来。
公公神情呆滞,彻底崩溃捶足顿胸。
“造孽啊!!我贺家怎么会出这两个疯子!心心要是泉下有知,只怕下辈子也不愿意回来当我的孩子了!”
婆婆哭着想牵他的手,被猛地推倒在地。
公公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
“我早就告诉你,做人凡事留一线!不要总那么咄咄逼人,你不听嫌我唠叨,说我老了!”
“现在心心被你害成这样!连句全尸都不剩!你满意了吗?!”
贺彦礼攥紧拳头,想替婆婆说话。
公公抄起棍子,一棍棍砸在他背上。
一连十几棍下去,贺彦礼连站都站不稳,跪倒在地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就算是清清的妹妹死了,你们就能这样玷污人家的遗体了吗?!我就是这么教你的!”
“我贺家没这么不知道感恩的人!你们今天就给我滚出贺家!”
婆婆彻底慌乱,指着我尖叫起来。
“分明是她从中作梗!她为什么不联系你!她就是在这里等着我出丑,等着我后悔!”
公公停下动作。
我向前一步,指着火堆里的手机,语气淡然。
“我连手机都用不了,我怎么联系?靠心灵感应吗?!”
公公目眦欲裂,手上棍棒加大了力道,狠狠发泄着失去女儿的痛苦。
“孽子!死不足惜!”
林娇娇被院子里的动静吵醒,揉着眼睛走出来。
公公长期出差,她没见过,竟然当成了我的爸爸开口嘲讽。
“喂,你就是沈家老头吧?女儿身子脏了不找个墙撞死,还在这大吵大闹!你不知道吧,你女儿那晚可是浴血奋战呢!有多少人排着队想和她春宵一刻。”
“多大的脸!不怕传出去笑掉人大牙吗?!”
婆婆尖叫一声,扑过去撕扯她的头发。
“你个贱人!给你几分颜色你就开染坊!谁给你的胆子敢这样说我的女儿!!”
林娇娇被打懵了,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婆婆在说什么。
她捂着脸,泪眼盈盈地看着贺彦礼。
“贺总,您就这样看我被打?你当初可是说会护着我不让我受委屈的!”
贺彦礼笑了,他一步步强撑着走过去。
在林娇娇窃喜的声音中,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她摁在地上,左右开弓!
她疯狂扭动着身子尖叫。
“贺彦礼你失心疯了吗?!刚刚还睡我现在就对我动手?!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提裤子就翻脸不认人!”
我坐在椅子上,任由妈妈带来的随行医生给我上药,抬眸讥讽。
“林娇娇,死的妹妹,可是贺家的二小姐啊,你说他能不疯吗?”
林娇娇触电般抬头,终于发现了围在我身边,和我长相七分像的妹妹。
6、
她陷入思绪混乱,不断喃喃着怎么可能。
公公面上一片衰败,仿佛瞬间衰老了几十岁,身上出现濒死的气息。
“心心就算遭遇了那些不幸,为什么连全尸都不剩?那些混混敢做到这个地步吗?”
贺彦礼一下就慌了,看向婆婆。
婆婆咬牙正想开口被我打断。
“婆婆说身子脏了要用蒸笼净身,我阻拦没用想将尸体带走,没想到她会放狗。”
公公如遭雷劈,揪起婆婆双眼猩红。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这样藐视人命!真是报应!我当初为什么会瞎眼娶了你这个毒妇!”
婆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公公的拳头雨点似的落在她身上。
“你生病的时候,心心把身上的钱都拿出来给你买补品,我说不用她说这是她的孝心。”
“你一心想炫耀,她就拼了命的读书,到三更半夜晕过去了也不敢停,说不敢愧对你的骄傲。”
“还有,你那次被绑架的时候,她更是只身闯进绑匪窝,要用自己来换你!”
“你告诉我!你死后有什么颜面去见她!”
婆婆自责得捶足顿胸,哭嚎着往墙上撞去!
“我偿命!我偿命能换来我的女儿,我死也甘愿了!”
所有人冷眼旁观,只有贺彦礼拼命阻止。
他扭头冲我们嘶吼。
“你们就是这样冷眼旁观的吗?!也不劝一劝!”
我快步上前俯身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冰冷。
“你的妹妹出事了你都不管不问,现在哪来的颜面怪我们冷眼旁观?”
贺彦礼无力反驳,眼神游移不敢看我。
婆婆忽然回神,抓住贺彦礼的手嘶吼。
“死的人不是她妹妹吗?!为什么会变成心心?!你是怎么交代人办事的?!”
贺彦礼触电抬头,视线死死地盯着林娇娇。
林娇娇语气慌乱得摆手。
“我到那里的时候,地上就只有一具尸体了!脸上全是脏污,我当然以为那就是她妹妹了!”
我莫名感到一丝不对劲。
为什么林娇娇会赶到那里?
为什么她赶到后,会认定那人就是我妹妹,而不是一个遭遇不幸的路人?
我冷声看向贺彦礼。
“她为什么会去?!连脸都看不清的人,为什么能一口咬定就是我家月月?!”
贺彦礼垂眸不敢看我。
我径直拿起妹妹的手机,摁下报警电话。
贺彦礼嘴唇微动,婆婆扑上去想阻止。
“够了!你们还要隐瞒到什么时候!非要闹得家破人亡才满意是吗?!还是要我今天也死在这里,你们才能满意!”
公公双眼猩红地暴呵,让婆婆一动也不敢动,最终退回了脚步。
贺彦礼浑身力气被抽离,低垂着头,声音微弱未闻。
“宋家的,看上了你妹妹,说只有这样才肯松口合作。”
“我,把她的路线告诉了他,我也不知道他会把人玩死。”
7、
爸妈不敢置信地抬头。
“宋家荒淫无度的小少爷!贺彦礼我真是小看你了!”
“你难道不知道,进了宋家的女人,没一个能站着走出来的吗?!你还说不知道?!”
我浑身都在颤,死死掐着掌心。
“宋章有在女人身上做记号的习惯,所以你们今天这出,是怕事情暴露,在消除证据?!”
爸爸气疯了,扬起一个花盆砸了过去。
贺彦礼一动不动,任由花盆在他头上爆开。
妈妈抱着妹妹,眼泪流了满脸。
“我可怜的女儿,妈妈竟然不知道他们在背地里打着这种坏主意!”
“你要是出事,我和你爸爸也不用活了!”
我盯着贺彦礼的眼睛,恨意在胸膛翻滚。
那晚,无论是心心还是我的月月,本可以平安无事。
就因为贺彦礼!
“贺彦礼,后悔了吗?!你这就是自作孽!报应都报在心心身上了!”
公公怔怔地看着贺彦礼。
只觉得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此刻陌生得可怕。
“你还是我的阿彦吗?你怎么能心这么狠,用自己的家人去当赚钱的台阶?!你让我怎么和亲家交代,怎么和清清交代?!”
“今天,你就跟我去公司,把所有的管家权都给我交回来!以后我没你这个儿子!”
贺彦礼如遭雷击,身形摇晃了几分。
他的脑子一直在想,爸爸会怎么对他。
他想过,爸爸会打他,会骂他。
但,爸爸竟然不要他了。
他梗着脖子嘶吼。
“我知道我错了!但心心死了!现在我是你唯一的独苗,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公公像浑身力气被抽走似的,瘫坐在地上苦笑着摇头。
“你长这么大,我教你走路教你吃饭,也教你骑车,等你长大了我教你怎么接管企业。”
“如今我给你上的最后一课,是学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公公握着手机,屏幕上赫然是110。
贺彦礼目眦欲裂,被保镖摁在地上动弹不得。
妹妹蜷缩在妈妈怀里流泪,六神无主地道。
“她本来不用死的,她是替我死的。”
“那晚我被抓了,她路过救了我,可我逃出去后,就晕倒了,等我再回去,她已经不见了,妈怎么办啊......心心是为我死的!”
婆婆怨恨地看着妹妹,我向前一步遮住她的视线。
“心心的死我们会尽全力弥补,但这份弥补我会交给公公,至于她死后留不下全尸,还是你们造的孽!”
没等婆婆开口,沈家管家冲了进来。
“沈总!外面全都是二小姐的私密照,满城都是!”
公公骤然失声。
“你们都干了什么!”
婆婆耳边想起自己亲口说出的话,毫无血色的脸越发惨白。
【传出去,让全城人都看看,沈家的好女儿!】
她不敢想,那些人正对着宝贝女儿的照片,说出什么样的污言秽语。
她拼尽全力嘶吼。
“撤回来!马上给我撤回来!谁看了就给我剐了他的眼睛!”
婆婆浑身血液直直往上冲,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8、
公公今天本是高高兴兴地回家,想见一见自己的两个孩子。
他预定了今晚的餐厅,想全家人聚一起好好吃顿饭。
可接二连三的冲击,将他对家人的爱和期待,全部冲刷得一干二净。
他拽着婆婆的长发,将她的头摁进池塘里,眼中满是疯狂。
“你还有脸晕!我要你活着,长命百岁的活着!一辈子在害死女儿的阴影里!”
婆婆被溺水的窒息感吓醒,不断拍打着他的手。
公公眼底写满失望,声音也透出苍老。
“宋婉,我们离婚吧。”
婆婆的手突然失了力气垂下,呆呆地看着他,眼泪滑落。
“我不要......我不要。”
她本是普通家庭出生,嫁给贺家就是图贺家有家产。
她过了这么久的富贵日子,哪里能忍受一夜之间回到从前?
婆婆的脸色逐渐疯狂,指着贺彦礼。
“是他!是他出的主意,为什么要怪我!我只是心疼我的孩子想帮他一把而已!”
“我只是爱我的孩子而已,我有什么错!我没错!”
贺彦礼不敢置信地后退一步。
在他的印象中,妈妈虽然脾气骄横,但也从没让他受过委屈。
小时候玩具被抢,妈妈会站在身前为他讨回公道。
他被爸爸逼得没日没夜的争吵,妈妈为了他,第一次和爸爸红脸。
可她现在,为了保全自己的一切,竟然毫不犹豫地将他推了出来。
贺彦礼一瞬间就意识到,在触及妈妈的利益时,自己会被抛弃。
他怒极反笑,直勾勾地盯着婆婆。
“我?我还不是为了贺家能蒸蒸日上?不然你以为你每个月吃的补品,买的珠宝,四处旅游,家业能撑多久?”
“我只让你消灭痕迹,我让你喂狗了?我让你把照片传出去了?”
“真想帮我,至于把事情闹大吗?是帮我还是害我,你自己心里清楚!”
婆婆已经陷入疯狂,只一个劲地数落着贺彦礼。
两人双眼猩红地扭打在一起,母慈子孝在此刻烟消云散。
余光中,林娇娇蹑手蹑脚地想逃跑。
被我提着衣领拖了回来。
贺彦礼目光看到她,瞬间将责任转移到她身上。
他的拳头雨点般落在她身上,怒意几乎要把她撕碎。
“都怪你!你平时要什么我都给,名为秘书实际什么事都没做过!”
“头一回让你办点事,你就弄成这样!心心的尸体毁了,你也别想好过!”
婆婆瞬间惊醒,愤怒地扑在她身上。
三人狗咬狗。
唯有公公佝偻着背,一点点地翻找着女儿残留的痕迹。
妹妹和我对视一眼,纷纷上前帮忙。
好不容易收集完,公公捧着盒子红眼看我。
“你是个好孩子,是我们贺家没福气。”
“我也没脸求你放过贺家,我只希望能带着心心走得远远的。”
我眼眶发热,用力地点了点头。
公公和心心,是这贺家里,仅有的一心对我的人了。
看着他的背影一步步远去,我叫来秘书。
“去,把关于心心的照片全部撤了,顺便重新准备一份离婚协议。”
妹妹带来的协议,早就在混乱中被踩上脚印。
贺彦礼猛地抬头,踉踉跄跄地冲到我面前。
“你真的要和我离婚!不说这件事,之前我自问对你也是尽职尽责,你就在这种时候抛弃我!”
“你之前不能生的时候,我都没提过离婚!”
啪!!——
我甩了甩手腕,冷眼看他。
“我之前的三个孩子,你是忘得一干二净。”
“与其和我发泄,不如先担心下你自己吧。”
贺彦礼眼神疑惑,我直接掏出手机。
率先离开的公公,发了致歉信,公开承认了贺彦礼和婆婆的所作所为,并将贺家的一半都交给我,作为离婚的赔偿。
另一半,被他捐给了孤儿院。
成百上千的新闻,如同雨后春笋般层出不断地冒出来。
贺彦礼和婆婆的行为,将愤怒的群众逐一点燃。
其中不乏家里有女儿的家长们,纷纷要求警察局、法院,给贺妍心和我妹妹一个公道。
而宋章,被堵得连门都不敢出。
那些曾被他害死的女孩家属们,联合起来要他付出代价。
事情愈演愈烈,贺彦礼和婆婆,此时如同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贺彦礼疯狂拨打电话,想找人撤下新闻。
那头传来讥讽的声音。
“真不好意思,贺老爷已经剥夺了你的调动权了!你的东西都被人从集团丢出去了!以后你自求多福吧!”
贺彦礼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求我原谅。
我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人在做,老天爷在看。”
警察破门而入,婆婆和贺彦礼、林娇娇被带走。
忽略身后传来的叫嚷声,我们回到了沈家。
一个月后,贺氏正式宣告破产。
贺彦礼和林娇娇在牢狱中厮打,林娇娇用藏起来的铁丝生生勒断了他的脖子,随后自尽。
婆婆彻底疯了,整日蜷缩在角落用头撞墙,叫着女儿的名字,被转送到疯人院。
而我感激于公公的澄清和维护,承诺会为他养老送终。
贺妍心葬礼的这天,所有人身穿白衣。
一只蝴蝶从我眼前飞过,我由衷地笑了。
从今往后,你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