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行野是自己掉进我家院子的。
浑身是血地躺在墙根底下,连脸上都被划了一刀,气息近无。
我本不想救他。
无奈我生前是个大夫,见不得人死我跟前。
日日好吃好喝养着,他也不提要走。
后来,我就想他大概是无处可去,反正我们相处融洽,他长得也合我心意,不如就此一起。
可他先我一步不告而别。
还派人来杀我。
1 荒庙血雨
荒郊野庙。
头顶是满脸煞气的持国天王,破门外是身着夜行衣手握长刀的杀手。
而我,躲在神像背后的破洞里。
脚步声跨过门槛,一步一步,是大雨来临前的缓慢风声,斩骨刀被布条死死锁进掌心,心跳声轰鸣在耳边,震耳欲聋,如同渐入佳境的鼓点。
我舔过干涩的嘴唇。
“铛!”
银光迸发,溅出零星火光。
斩骨刀略胜一筹,将那柄长刀拦腰斩断,被我日日研磨的刀刃狠狠砸进来人肩膀,贯入胸口。
鲜血崩在我脸上,大雨轰然而下。
我不敢迟疑,咽下冲进喉头的酸苦,从破庙后门冲出。
瓢泼雨势,是阻碍,亦是生机。
“叮!”
长羽的箭尾在我面前剧烈晃动。
我顶着大雨,将包袱裹在身上捆了又捆,一个滑铲顺着山坡滚了下去。
茂密的林子是阻碍视线的好去处,荆棘扎破最外层的衣物。
我攥紧斩骨刀,借着藤蔓荡进悬崖下,将自己牢牢嵌进山缝里,害怕如同附骨之疽,后知后觉随着呕意汹涌而来。
我捂住嘴,抖如筛糠。
“废物!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继续找!”
头顶的人恶意明显,隐隐约约穿过大雨落进我耳朵。
“抓不到人,我们全去主子面前谢罪。”
一整夜。
我在崖下熬了一整夜,睡不敢睡,眼睛也不敢闭。
“健康所系,性命相托。”
“当我步入神圣医学……我志愿献身医学,热爱祖国,忠于人民,恪守医德……”
“我决心竭尽全力除人类之病痛……救死扶伤,……奋斗终生。”
大雨混着咸涩,淌进唇缝。
我一遍又一遍念着,浑浑噩噩,眼前模糊成一片。
“老师,老师……”
这不是我第一次被追杀,也不是第一次杀人了,依旧无法习惯。
都拜周行野所赐。
我救人无数,偏巧运气不好,刚结束一场外科手术,就碰到个医闹,一锤子砸在我头顶。
睁眼后,就到了陌生地界。
开局一个躺在床上快死的爹,送我两把杀猪刀,和一地还没清理干净的猪肉摊。
然后,我就杀了五年的猪。
剁猪头、卸猪腿,给猪开膛破肚,一天杀五头。
时间一长,看那摆在案板上的猪头,都觉得眉清目秀。
所以,当周行野出现的时候,我还挺开心的。
这人伤得很重,浑身上下约莫十几条刀伤,最重的一击在靠近左胸的后背,穿体而出的羽箭被折成两半,还有一条刀痕从右眉横贯而下。
我洗干净了他的脸,才发现这人生得极好,简直每一处都在我的审美点上蹦跶。
五官锋利,棱角分明,下颌线勾勒得比我的生命走向还要清晰,扒光了衣服之后更是了不得,身材匀称,骨骼健硕,腹直肌块垒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