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感觉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真的是你。”陈屿笑了笑，那笑容却没抵达眼底，“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苏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没让自己失态。她注意到他身边站着个穿米白色连衣裙的女生，长发微卷，妆容精致，正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她。那女生手腕上戴着的玉镯，一看就价值不菲。
“介绍一下，这是林薇薇。”陈屿侧身揽过女生的肩，动作自然得像练习过千百遍，“我女朋友。”
“女朋友”三个字像冰锥，狠狠扎进苏晚的心脏。她看着林薇薇伸出手，指尖涂着温柔的豆沙色：“你好呀，常听陈屿提起你，说你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从小一起长大的”。原来那些藏在树洞里的秘密，那些刻在银锁上的承诺，到最后只剩下这轻飘飘的七个字。苏晚僵硬地回握，指尖触到的温度，比冬天的雪还要冷。
那天的校友会，苏晚像个提线木偶。她看着陈屿给林薇薇剥虾，看着他替她挡开穿过人群的服务生，看着他在她耳边低语时，林薇薇笑得眉眼弯弯。中途林薇薇起身去洗手间，陈屿跟了出去，苏晚鬼使神差地跟在后面，在走廊拐角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那就是你说的苏晚？”林薇薇的声音带着点娇嗔，“看着倒是挺文静的。”
“嗯，发小。”陈屿的声音很淡，“没什么特别的。”
“可我看你刚才盯着她看了好久。”
“你看错了。”陈屿的声音沉了沉，“走吧，进去吧。”
苏晚躲在柱子后面，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原来在他心里，她真的只是个“没什么特别的”发小。那些她珍藏了数年的回忆，在他这里，早已被时光冲刷得干干净净。
散场时，陈屿在门口叫住她。晚风带着凉意，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苏晚，”他的声音低沉，“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苏晚抬起头，努力让眼泪不流下来，“对不起当年没说再见，还是对不起你说过会回来找我？”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路灯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都有。那时候……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就可以忘了香樟树下的约定？”苏晚的声音发颤，“就可以把我一个人丢在老巷里，等了整整三年？”
“苏晚，我们都长大了。”他避开她的目光，看向远处的霓虹，“很多事情，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苏晚重复着这四个字，忽然笑了。原来时间真的是最残忍的东西，它能把少年的承诺磨成粉末，能把刻骨铭心的记忆，淡成无关紧要的过往。
从那天起，苏晚像变了个人。她不再去香樟树下徘徊，把那本笔记本锁进了柜子最深处，开始接受周明轩的邀约。周明轩是个温和的男生，会记得她不吃葱姜蒜，会在她来例假时准备好红糖姜茶，会在她熬夜赶论文时，默默陪在图书馆直到闭馆。
朋友们都说她终于走出来了，只有苏晚自己知道，心里有块地方，永远停留在了那个夏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