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哦了一声,没再追问,只是说:“住多久都行,你以前住的那间房我天天打扫,床单被罩都是新换的,你去看看合不合心意。”
吃完饭,林晚想帮爷爷洗碗,爷爷却把她推出厨房:“你去房间歇着,我来洗。你坐了一路火车,肯定累了。”
林晚只好走到自己的房间。房间在正屋的东侧,窗户对着院子里的梧桐树。床上铺着浅蓝色的床单,上面印着小碎花,是她小时候喜欢的样式。床头柜上放着一个旧相框,里面是她五岁时和爷爷的合照——她穿着粉色的连衣裙,骑在爷爷的脖子上,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爷爷也笑着,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相框旁边放着一个铁皮盒子,里面装着她小时候的玩具:玻璃弹珠、铁皮青蛙、布娃娃,还有几个用线串起来的小铃铛。
她打开铁皮盒子,拿起那个布娃娃,娃娃的衣服已经洗得发白,眼睛也掉了一颗,却是她小时候最宝贝的东西。那是奶奶亲手做的,奶奶走的时候,她抱着这个布娃娃哭了好久,爷爷一直陪着她,说“奶奶没走,她只是去天上看着我们了”。
林晚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梧桐树,心里突然觉得空落落的。她拿出手机,打开招聘软件,翻来翻去,却不知道该投什么岗位。在大城市做了三年的新媒体运营,每天写文案、做策划、追热点,看似忙碌,却没学到多少扎实的技能。现在失业了,才发现自己好像什么都不会。
“晚丫头,你过来看看这个。”爷爷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林晚走出房间,看见爷爷从储物间里抱出一个深棕色的木盒子,盒子上雕着缠枝莲纹,边角有些磨损,却依旧能看出当年的精致。爷爷把木盒子放在石桌上,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铺着红色的绒布,放着一个老式座钟——红木外壳,钟面上是罗马数字,指针是铜制的,已经有些氧化发黑,钟摆上刻着“民国二十三年”的字样。
“这是你太爷爷传下来的,”爷爷轻轻抚摸着座钟的外壳,眼神里满是温柔,“你太爷爷年轻的时候是私塾先生,这个钟是他的学生送的,陪伴了他四十多年。后来你太爷爷走了,就留给了我。前几年搬家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下,钟摆就坏了,我一直没找到合适的零件修。前几天去废品站,正好看到一个老钟表匠在收拾东西,他说这个钟摆他能修,我就把它买回来了,打算这几天修好。”
林晚凑过去看了看,钟摆歪歪斜斜地挂着,上面的花纹已经模糊不清。“爷爷,这都旧成这样了,修好了也没用啊。”
“怎么没用呢?”爷爷皱了皱眉,拿起一块绒布,轻轻擦拭着钟面上的灰尘,“这钟以前走得可准了,你太爷爷每天早上都是听着它的滴答声起床的。那时候我还小,总爱趴在桌子上看钟摆晃,你太爷爷就教我认时间,说‘时间是最金贵的东西,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后来我去钟表厂上班,第一个修的就是这种座钟,那时候师傅还夸我手巧呢。”
爷爷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像是在回忆很久以前的事。林晚看着他鬓角的白发,突然想起奶奶以前说过,爷爷年轻时是钟表厂最厉害的修表师傅。那时候钟表厂是国营的,每天都有很多人拿着钟表来修,爷爷总是第一个到,最后一个走。有一次,一个老红军拿着一块从战场上带回来的怀表找爷爷修,怀表的零件坏了很多,爷爷熬了三个通宵,终于把它修好了。老红军感动得哭了,说这怀表是他战友的遗物,爷爷说“只要还有零件,我就一定能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