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走。”我转身,走到门口又停下,回头看他,“对了,好心提醒你一句。你那栋半山别墅里,你书房那个暗格,做得不错。不过下次藏东西,记得把指纹擦干净。”
他埋在膝盖里的身体猛地一僵。
我拉开门,走了出去。老旧的门板在身后沉重地合上,隔绝了那股令人窒息的馊味,也隔绝了那个彻底坍塌的世界。楼道里的感应灯应声而亮,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布满污渍的墙壁。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我掏出来看,是闺蜜苏曼发来的微信。
【曼曼】:怎么样?见到人了?他还活着吧?
【曼曼】:钱要回来没?你可别心软啊清雅!那是我们辛苦攒的血汗钱!
我看着屏幕上飞快跳出的两行字,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悬停了几秒。苏曼是我的大学同学,也是我唯一信得过的朋友。当初顾明哲公司资金链第一次出问题,急得焦头烂额,是我看他实在可怜,又觉得他那么大的盘子,总不至于真的垮掉,才鬼迷心窍地把自己和爸妈攒了半辈子、加上苏曼把准备结婚的嫁妆钱都凑给我、打算合伙开个小工作室的本金,一股脑借给了他。那张欠条,签得倒是爽快。
谁能想到,他那么大的“顾氏集团”,说崩就崩了?快得让人措手不及。
【我】:活着。要回一点利息(抵押品)。大头还在天上飘呢。
【我】:放心,我的心比石头还硬。
发完信息,我把手机塞回口袋,快步走下楼梯。老式楼梯间没有灯,越往下越黑。心里那点堵得慌的感觉,被对苏曼的愧疚和对现实的焦虑取代了。那笔钱里,有她和她男朋友准备买房的首付。顾明哲一天不还钱,我就一天没法面对苏曼。
走出单元门,傍晚的风带着点凉意吹在脸上。我抬头看了看顾明哲公寓那个黑洞洞的窗口,深吸一口气,朝公交站走去。车来了,人很多,我被挤在中间,像沙丁鱼罐头里的鱼。车窗玻璃上模糊地映出我自己的脸,眼神疲惫,嘴唇抿得死紧。
不能心软。这世道,心软的人死得快。顾明哲是自作自受,我的钱必须拿回来。
回到家,一个不到四十平的老破小出租屋,厨房的灯还坏了一盏,光线很暗。我给自己煮了碗清汤挂面,把那个装着名表和袖扣的盒子随手塞进床头柜最底层,锁好。看着那把小锁,心里稍微踏实了点。至少,不是颗粒无收。
接下来的日子,我照常上班,下班,挤地铁。生活按部就班,只是心里压了块大石头。顾明哲那边没动静。他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从那个破旧公寓消失了。打电话,关机。去那个公寓找,房东说他只交了一个月的押金,到期没续租,人不知道去哪了。
我有点急,更多的是火大。这王八蛋,想跑路?
就在我琢磨着是不是该去报警,或者找个讨债公司(虽然知道不太合法)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找上了门。
那天是周末,我在家对着电脑研究那些怎么也要不回的债务法律条文,门被敲响了。声音不大,但很坚持。
开门一看,是顾明哲那个总是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助理,陈默。只不过眼前的陈默,头发乱糟糟的,眼袋深重,身上的西装皱得厉害,袖口还蹭了点灰,整个人透着一股狼狈和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