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莲那边很快给了信,说“没意见”。两家开始商量婚事,彩礼要了八万八,不算多也不算少,李建军卖了去年存的草莓苗,又跟亲戚借了点,凑够了钱。拍婚纱照的时候,摄影师让他们笑,李建军扯了扯嘴角,觉得脸僵得慌,张秀莲也没笑,只是规规矩矩地靠着他,像完成任务一样。
婚礼办得很简单,就在村里的礼堂摆了十几桌,来的都是亲戚邻居。李建军穿着租来的西装,领口有点紧,勒得他喘不过气。敬酒的时候,堂弟拍着他的肩膀说:“哥,终于结婚了,以后好好过日子。”他点点头,喝了杯白酒,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没什么滋味。
新婚之夜,他坐在炕沿上,看着张秀莲坐在床尾,低着头摆弄衣角。俩人没什么话说,他想找个话题,比如问问她在学校教什么课,又觉得没必要,最后只是说:“早点睡吧,明天还得早起去大棚。”张秀莲“嗯”了一声,脱了外套,钻进了被子里,背对着他。
接下来的日子,像按了快进键,又像永远停在了原地。每天早上,李建军还是天不亮就去大棚,张秀莲比他起得晚,做好早饭放在锅里,等他回来吃。中午他从大棚回来,张秀莲要么在备课,要么在洗衣服,俩人吃饭时也没什么话,偶尔说几句“今天天气不错”“大棚里的黄瓜该摘了”。
张秀莲话少,性子也淡,不怎么跟村里的妇女来往,每天除了去学校上课,就是在家备课、做家务。李建军觉得这样也挺好,至少不吵架,可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像大棚里少浇了水的草莓,没精神。
有一次,他从镇上卖菜回来,买了串糖葫芦,想起以前相过的那个喜欢发卡的姑娘,以前总想买串糖葫芦给她,可没来得及。他拿着糖葫芦进了屋,张秀莲正在备课,他把糖葫芦递过去,说:“给你买的。”张秀莲抬起头,愣了一下,接过糖葫芦,说了句“谢谢”,然后放在了桌子上,继续备课,直到晚上,那串糖葫芦还放在那儿,糖衣都化了。
李建军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知道张秀莲不是故意的,她就是这样的人,不喜欢吃甜的,也不喜欢这些“没用的东西”。可他还是忍不住想起那些没成的相亲对象,想起那个喜欢看电影的姑娘,想起那个笑起来有梨涡的姑娘,要是跟她们结婚,会不会不一样?
日子一天天过,转眼到了冬天,大棚里的活少了,李建军难得有时间在家待着。有天晚上,他坐在炕头刷手机,看到村里的八卦群里有人发视频,是以前相过的那个卖衣服的姑娘,她跟一个男人手牵着手,在县城的广场上散步,笑起来还是有两个梨涡。李建军盯着视频看了半天,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有点疼。
张秀莲坐在旁边备课,看到他盯着手机发呆,问了句:“看啥呢?”李建军赶紧把手机关掉,说:“没啥,看个农业视频。”张秀莲“哦”了一声,没再问。
那天晚上,李建军失眠了,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那些没成的相亲对象,全是自己这些年的日子。他想起自己年轻时的想法,想娶个喜欢的姑娘,想跟她一起去县城看电影,想跟她一起在大棚里摘草莓,想跟她有说不完的话。可现在,他娶了个不喜欢也不讨厌的女人,过着没话说的日子,像一杯没放糖的白开水,没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