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那支簪子,递到了我的面前。
我看着那尖锐的簪尾,在日光下泛着幽蓝色的微光。那是……“断肠”毒。
他们一个判我死刑,一个递来凶器。
原来,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以死赎罪的资格……我连这个都没有吗?
我笑了,眼眶却酸涩得厉害。我接过那支美得惊心动魄的簪子,反手便对准了自己的咽喉。
也好。
死在这场荒唐的闹剧里,总比在那不见天日的祠堂里活活熬成一具干尸要好。
我闭上眼,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刺了下去——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传来。
一只冰冷却有力的大手,在簪尖离我皮肤只有分寸之遥时,死死地攥住了我的手腕。
我睁开眼,对上了谢无咎深不见底的眸子。
他的声音低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姜里,你死了,姜家谁来偿?”
一句话,像一盆冰水,将我从头浇到脚。
是啊。
我怎么忘了。我的命,早就不是我自己的了。它是悬在姜家三百口人头顶上的一把刀,是谢无咎用来拿捏我父亲的筹码。
我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一股巨大的悲怆和恨意从心底涌起,我看着他,忽然笑了。
簪尖一转,我用尽全力,划破了他紧握着我的那只手的手心。
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谢无咎吃痛,下意识地松开了手。一滴温热的血,恰好落在我颈上,落在那道朱砂画出的红痕上。
雪地里,那滴血,像一朵骤然绽放的红梅,妖异而决绝。
他看着自己掌心的伤口,眸色震动,似乎没想到我会做出如此举动。
我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将那支沾着他鲜血的簪子狠狠扔在地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昂着头,一字一句地对他说:
“谢无咎,我的命是你的。可我的疼,是我自己的。”
说完,我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在我被重新拖回祠堂的路上,我悄悄地,用指腹抹去了颈上那滴属于他的血,紧紧地攥在了手心里。
贞节锁是他给我造的牢笼。
那么,打开这把锁的钥匙,也必须,用他的血来凝。
3 胭脂狱,跪捧人皮
昏迷中,我被人泼了一脸冰水,猛地呛咳着醒了过来。
我已经不在祠堂了。
这里更黑,更冷,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霉味和血腥气。我躺在湿冷的茅草上,手脚被粗重的铁链锁着。
这里是宣国公府的地牢。
我从一个体面的囚徒,彻底沦为了一个阶下囚。
铁门发出刺耳的声响,有人走了进来。熟悉的玄色衣摆出现在我眼前,是谢无咎。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像在看一只可以随意碾死的蝼蚁。
“雪霁的脸……因为被你的人刺伤,伤口迟迟不愈,太医说,若不及时医治,恐怕会留下永久的疤痕。”
我心中冷笑,沈雪霁伤的明明是手臂,何时又变成了脸?这欲加之罪,真是连遮掩都懒得做了。
我懒得与他争辩,只闭上眼,等待着他接下来要降临的折磨。
“太医有个法子,叫‘人皮敷面’。需取血脉至亲之人的一片完好皮肤,敷于伤处,方能愈合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