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的厨房,比小区门口的早餐摊还先苏醒。
老许把油烟机开到三档,那动静跟飞机起飞似的,结果葱花一进锅,“滋啦”一声爆响还是窜出了窗户。
估摸着隔壁张大妈家的公鸡都得愣神:“这谁啊,抢我报晓生意?”
他握着锅铲的手稳如老狗,手腕翻得比翻账本还溜,心里却在算一笔能把人逼疯的账:
儿子许骁下个月那一万八的补习班,相当于他这个汽修厂“辅助工”俩月的工资,还得抠掉房贷、煤气费、周萍的面膜钱,以及许骁偷偷买游戏皮肤的“灰色支出”。
正走神,锅铲突然跟抽了风似的一抖,两片五花肉“啪嗒”砸在瓷砖上,油脂立马晕开,活像两张刚从银行取出来的、沾了油的账单——还是过期作废那种。
“三十七了,半夜炒饭炒得比大排档还热闹,你当自己是《深夜食堂》里的黄磊啊?”
周萍抱着胳膊倚在门框上,声音冷得能冻住锅里的热油。
她头发睡得跟鸡窝似的,眼里的疲惫能搓出二两灰,显然是被油烟机和葱花的双重暴击吵醒的。
老许弯腰捡肉,油手在抹布上蹭得“滋滋”响,跟抹开塞露似的熟练:
“这不是给咱儿子带早饭嘛,外卖三十八一份,我炒这盘成本八块,省下来的钱够买半袋大米了。”
周萍翻了个能上天的白眼,语气比菜刀还锋利:
“八块?你算过人工没?算过煤气没?算过房贷像座山似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没?许海峰,你这哪是省钱,分明是穷讲究界的卷王!”
老许不吭声,把肉冲了冲丢回锅。
肥肉在油里炸得“噼啪”响,那动静像极了他那点可怜的自尊。
被生活炸得外焦里嫩,却还得硬撑着不糊锅。
七点整,楼道里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沉重得像是有人扛着洗衣机下楼。
不用看,老许闭着眼都知道是许骁,180斤的身板配上一米八五的个头,走楼梯能让整栋楼的声控灯集体加班。
许骁戴着耳机,头也不抬地抓起饭盒,掀开盖子的瞬间,眉毛拧得能打结,活像刚吃了口芥末:
“爸,又是青椒回锅?我要吃轻食沙拉!我们班女生都说,男孩得清爽,你看我这肚子,跟揣了个篮球似的。”
老许把筷子递过去,笑得跟递烟给工头似的谄媚:
“轻食个屁,你一米八五的个子,再轻就飘了,刮阵风能吹到学校去。
这肉香,吃了脑子才转得快,不然数学题都能把你绕晕。”
许骁叹气,把耳机往沙发上一摔,跟扔手榴弹似的:
“脑子转得快有啥用?上周数学考29分,老师说我那卷面跟鬼画符似的,转的是陀螺吧,光原地打转!”
周萍端着牛奶出来,精准补刀:
“何止是陀螺,是没上发条的陀螺!人家李浩然天天吃沙拉,数学考98,你天天吃回锅肉,考29,这肉怕不是吃了降智商?”
许骁的脸瞬间红得跟锅里的五花肉似的,抓起书包猛地甩在肩上,饭盒往侧兜一塞,“砰”地一声摔门而去。
那回声在楼道里绕了三圈,跟给老许脸上甩了三记耳光似的,脆生生的疼。
老许在汽修厂上班,想当年也是响当当的“许大师傅”,带仨徒弟,扳手一拎,机器见了都得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