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的刹那。
我的世界,炸了。
没有灰色粉蝶,没有黑色凤尾蝶。
取而代之的,是遮天蔽日、从他身后每一个毛孔里喷涌而出的——血色蝶群!
那些蝴蝶,每一只都浓稠如新鲜的血液,翅膀扇动间,落下无声的血色尘埃,带着一股妖异诡谲的气息,仿佛来自地狱最深处。它们疯狂地、密不透风地将他包裹,将整个昭阳殿填满,浓重的血腥味几乎让我窒息。
血蝶。
代表着足以颠覆一切、扭转乾坤的……弥天大谎。
我爹发誓戒赌时,不过是成群的黑蝶。可眼前这个男人,一句看似普通的情话,竟引来了血蝶!
这句“朕寻了你许久”,背后究竟藏着怎样一个恐怖的谎言?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的心脏,让我浑身冰冷,血液倒流。我看着他温柔含笑的脸,和他身后那片狰狞舞动的血色地狱,强烈的反差让我一阵反胃。
“啪——”
我失手打翻了案几上的合卺酒。
红色的酒液泼洒在他明黄色的龙袍上,像一朵绽开的、不祥的花。
全殿死寂。
所有宫人都吓得跪倒在地,连大气都不敢喘。我能感觉到他们每个人身上都在疯狂地冒出灰色的谎蝶,那些蝴蝶上写满了惊恐:“完了完了,这个采女死定了。”
我惨白着脸,也跪了下去,等待着那句“拖出去,斩了”。
然而,头顶传来的,却是萧玄一声低低的轻笑。
他松开我的手,用指腹轻轻擦过我因惊恐而颤抖的嘴唇,声音依旧温柔,却多了一丝玩味:“怎么,锦言见到朕,竟欢喜得连酒都端不稳了?”
我惊恐地抬头,他身后那片血蝶依旧在疯狂舞动,甚至比刚才更加汹涌。
他在说谎。他在用一个谎言,掩盖另一个谎言。
可我除了磕头,什么也做不了。
“奴婢……奴婢失仪,请陛下降罪。”
“降罪?”他挑起我的下巴,逼我与他对视,“朕为何要降罪于一个……天性纯真,深得朕心的女子?”
他身后,又是一大片血蝶炸开,与之前的蝶群融为一体,几乎要将宫殿的梁柱都染成红色。
我看着他深情款款的眼眸,只觉得如坠冰窟。
我知道,我完了。
我那偏安一隅,安静等死的愿望,碎得比殿中那些谎言化作的蝴蝶齑粉,还要彻底。
我被卷入了一场由弥天大谎构成的,最华丽、也最致命的风暴中心。
2 谎言风暴
那一夜,萧玄没有降罪,甚至没有让我侍寝。
他只是坐在我对面,看我小口小口地吃完一整桌御膳,期间问了我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比如家乡的风物,读过什么书。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伴随着或大或小的谎蝶。
“朕很喜欢江南的雨。”——灰蝶。
“你写的字,朕很欣赏。”——黑蝶。
“有你在身边,朕觉得很安心。”——血蝶。
我像一个提线木偶,机械地回答着,味同嚼蜡。每一只蝴蝶的出现,都像是在我紧绷的神经上抽了一鞭子。
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这个男人,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被谎言包裹着,像一个精致却空洞的壳。我看不透他,也猜不透他。
直到第二天,一道圣旨下来,整个后宫都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