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你看那只小鸟，它的羽毛好亮……】
不是基地的指令，也不是预设的记忆数据包。这段声音像沉在水里的气泡，突然冒了上来，带着点奶声奶气的温度，让小欢欢的处理器微微卡顿。
“A-739，请注意，你已偏离预设监测路线30米。”基地的警告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电流的杂音，“立即返回指定区域，否则将启动强制召回程序。”
小欢欢抖了抖翅膀。它的“心脏”——那枚拳头大的燃料电池，正发出平稳的嗡鸣。它知道自己该转身，该飞向基地划定的“监测网格17区”，该把那些松脂的香气、水珠的冰凉和灰喜鹊的草屑都从缓存里删掉。
但风又吹来了。
这次风里带着另一种味道——烤红薯的甜香，混着放学孩子的笑声，从公园的围栏外飘进来。小欢欢的翅膀不由自主地朝着那味道的方向动了动，金属骨架发出细微的“咔嗒”声，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挣脱预设的轨道。
它最后看了一眼树冠上的灰喜鹊，然后猛地扎进了风里。
不是程序计算好的最优飞行轨迹，而是跟着甜香和笑声的方向，歪歪扭扭地飞。翅膀掠过围栏时，它的爪子不小心勾到了一根晾晒的红绳，那绳子上挂着个褪色的布偶小鸟，翅膀上缝着歪歪扭扭的“欢”字。
布偶碰到它翅膀的瞬间，小欢欢的核心处理器突然剧烈震颤起来——无数破碎的画面涌进来：暖黄色的台灯下，一个小女孩正用针线缝着布偶，手指被针扎破，滴下的血珠落在“欢”字的最后一笔上；女孩抱着布偶坐在窗边，对着天空说：“小欢欢，等春天来了，我们一起去公园看小鸟好不好？”
“警告！核心程序出现未知数据流入侵！”基地的警报音尖锐得刺耳，“A-739，立即终止异常行为，执行紧急休眠指令！”
小欢欢的翅膀突然僵住。它从半空中掉下去，眼看就要砸在水泥地上时，一只手突然接住了它。
温暖的掌心托着它的身体，手指轻轻摩挲着它的背部——那里的LED指示灯正在疯狂闪烁，像濒死的萤火虫。小欢欢艰难地转过头，看到一张带着雀斑的女孩的脸，眼睛亮得像它刚才在湖面看到的星星。
“呀，这只小鸟好像受伤了。”女孩的声音软软的，像棉花糖，“你看它的翅膀，怎么有点亮亮的？”
小欢欢的传感器突然捕捉到女孩袖口的味道——松脂香，和它第一次“闻到”的那种，一模一样。
第二节：代码里的心跳
林小满把小欢欢放进铅笔盒时，垫了一层柔软的纸巾。
“我叫小满，林小满。”女孩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手指轻轻碰了碰小欢欢的喙，“你是不是从很远的地方来呀？你的羽毛好特别，摸起来凉凉的。”
小欢欢的核心处理器还在发烫。刚才涌入的未知数据流像一团乱麻，缠在它的程序里——基地的强制休眠指令被这团乱麻挡住了，但它的部分功能也陷入了瘫痪：左眼的摄像头无法对焦，右翼的三个微型马达响应延迟，就连数据上传的信号也中断了，只剩下耳后扬声器里偶尔传出的“滋滋”杂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