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清辞真的在耳房忙了起来。她从库房取了些寻常药材,先做了些安神香。江南女子对香气总有特殊的敏感,她配的香不用名贵香料,只以艾草、合欢花、薰衣草混合,点燃后有淡淡的草木香,能让人睡得安稳。
这天傍晚,她正在晾晒刚制好的香丸,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是萧惊寒。他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手里拿着一个小瓷瓶。
“这是什么?”他指了指那些圆滚滚的香丸。
“是安神香,对睡眠好。”清辞拿起一个递给他,“将军若不嫌弃……”
萧惊寒接过,放在鼻尖闻了闻。不同于他常用的龙涎香,这香气很淡,却像雨后的草地,让人莫名心安。他抬眼时,看到清辞的手指上沾了点草药的绿汁,指甲修剪得干净圆润,动作轻柔地将香丸摆进竹篮里。
“你懂医术?”他问。
清辞的动作顿了一下,低声道:“略懂一些,家母曾教过。”提到母亲,她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
萧惊寒没再追问,将瓷瓶递给她:“这是军中的伤药,你看看。”
清辞打开瓷瓶,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里面的药膏呈深褐色,质地粗糙。她用指尖蘸了一点,在指间捻了捻:“这药膏活血化瘀是够的,但太烈,若是新伤,容易刺激皮肤。”
“哦?”萧惊寒来了兴趣,“你有办法改良?”
“可以加点蜂蜜和芦荟汁,中和药性,也更易吸收。”清辞说,“我房里有芦荟,将军若信得过,我试试?”
萧惊寒看着她认真的眼神,那里面没有讨好,只有对药材的专注。他点了点头:“好。”
当晚,清辞改良药膏时,闻到窗外传来熟悉的咳嗽声。是萧惊寒,他似乎总在深夜咳嗽,尤其是阴雨天。她想起母亲曾说,久居边关的人,大多有肺寒之症。
犹豫了很久,清辞还是端着一碗刚熬好的姜枣茶,来到萧惊寒的书房外。
“将军睡了吗?”她轻声问。
里面传来翻书的声音:“进。”
萧惊寒正在看地图,案上摆着几卷兵书。清辞将茶放在他手边,小声道:“这茶能驱寒,将军试试?”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冻得发红的指尖上——她显然是一路端着热茶跑过来的。他拿起茶碗,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开,喝了一口,姜的辛辣混着枣的甜,竟不难喝。
“多谢。”他说,这是清辞第一次听到他说这两个字。
她有些不好意思,转身想走,却被他叫住:“沈家的事,我知道一些。”
清辞的脚步猛地顿住,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沈家,这个她不敢触碰的名字,被他轻易说出口,像一把刀,划开了结痂的伤口。
萧惊寒看着她紧绷的背影,声音放轻了些:“当年我在江南练兵,见过你父亲。沈先生是个好人。”
清辞猛地回头,眼眶已经红了。三年来,没人敢在她面前提起沈家,更没人说过“沈先生是个好人”。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任由眼泪掉下来。
萧惊寒递给她一块帕子,没再说什么。有些伤痛,不需要安慰,能被人记得,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