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夜的深渊
分手那天，海城的雨下得像是要把整座城市都淹没。
我攥着那份签好字的解约合同，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墨迹未干的“沈修”两个字，一笔一划，都像是淬了毒的刀，在我心上反复凌迟。
“为什么？”我的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发抖，几乎被窗外的雷声吞没。
这间办公室的每一处设计，都曾是我们爱情的见证。落地窗边的懒人沙发，是我坚持要买的，我说程序员也需要仰望星空；那盆长势喜人的绿萝，是他搬进来的，他说绿色对眼睛好，让我写代码累了就看看。
可如今，那个曾与我一起畅想未来的男人，我爱了三年、与我共同创立了“启航科技”的沈修，甚至没有抬头看我一眼。
他的目光固执地投向落地窗外那片混沌的雨幕，侧脸的线条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冷硬。
“林未，我腻了。”
这四个字，轻飘飘的，却像千斤巨石，瞬间将我所有的侥幸和不甘砸得粉碎。心脏骤然缩紧，疼得我几乎无法呼吸。
他终于舍得将视线从窗外收回，落在我脸上，那双曾盛满星辰与温柔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我看不懂的疲惫与冰冷的疏离。他打量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纠缠不清的陌生人。
他将一张照片推到我面前，就放在那份解约合同旁边。
照片上，他抱着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女人。那女人眉眼清秀温婉，小鸟依人地靠在他怀里。沈修低着头，唇几乎要贴上她的额头，姿态亲昵，眼神里的宠溺是我从未拥有过的温柔。背景，是我们公司楼下的那家咖啡馆。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而且，”他补充道，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件与他无关的事实，“晚晚回来了。”
周晚晚。
这个名字我听过。在他创业最艰难时，陪在他身边却又因为现实原因远走他乡的白月光。他曾在我面前醉酒后，无意识地呢喃过这个名字。当时我只当是年少时的遗憾，还笑着安慰他，以后有我。
原来，我这三年的陪伴，我们从一无所有到公司步入正轨，所有共同经历的日日夜夜，不过是她缺席时的一段填充，一个无足轻重的替代品。
多么可笑。
我曾以为我们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是灵魂契合的爱人。我陪他吃过最便宜的盒饭，住过漏雨的地下室，在他被投资人刁难时挡在他身前据理力争，为他争取到第一笔启动资金。公司的核心技术“方舟系统”，更是我带领团队没日没夜，耗费无数心血研发出来的。
犹记得“方舟系统”1.0版本上线前夜，我们俩都守在机房，靠着冰冷的机柜，分享着一桶泡面。他忽然握住我的手，认真地说：“未未，等公司上市了，我们就结婚。”
那晚的星光，仿佛都落在了他的眼睛里。
而现在，他说腻了，白月光回来了，我就得带着一身伤痕，狼狈退场。
巨大的羞辱和愤怒冲垮了理智的堤坝，我反而冷静了下来。那股汹涌的悲伤被我强行压回心底，凝结成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