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之掏出随身携带的放大镜——这是德国进口的光学放大镜,放大倍数达二十倍,镜片是蓝宝石材质的,专门用来鉴定古织物细节,不会损伤丝线。
他用放大镜对准暗纹,调整光线角度,看见纹路深处嵌着极细的暗红色纤维,不是缂丝本身的丝线,更像是干涸的血迹——纤维的断面很整齐,像是被利器切断的,纤维里还裹着极细的墨粒,和匿名信里的丝线完全一致。
他用镊子夹起一丝纤维,放在鼻尖闻了闻,有股淡淡的铁锈味,还混着樟木的香气——那是织盒里的樟木隔板染上去的,樟木的香气能保存几十年,却不会完全掩盖血迹的味道。
「你家传下这幅织画时,有没有留下什么话?或者织盒里藏着别的东西?比如织谱、信件之类的。」
沈砚之的目光落在织盒的内壁上——他注意到织盒的内壁有层薄薄的暗格,边缘有细微的拼接痕迹,像是被人刻意做过夹层,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苏绾点了点头,伸手抠开织盒内壁的夹层——夹层是用楠木做的,厚度只有两毫米,里面藏着一张泛黄的宣纸,是宣德年间的「连四纸」,纸质轻薄,却很坚韧,上面用蝇头小楷写着《缂丝要诀》。
字迹娟秀,笔画有力,是沈守正的笔迹——苏绾临摹过沈守正的织谱,对他的字迹很熟悉,尤其是「缂」字的写法,左边的「糸」旁是三点水,右边的「曷」字最后一笔是竖弯钩,和这张纸上的字迹完全一致。
「这是我祖父去世前交给我的,他说『丝藏血证,纬显真凶』,让我好好保管,万一遇到危险,就打开夹层。」
苏绾翻到《缂丝要诀》的最后一页,上面写着。
「龙纹缂丝藏于织坊地阁,以凤羽为引」。
旁边还画着个小小的凤凰纹样,与织画上的凤凰左翼完全一致,连羽毛的根数都一样。
「我翻遍了织坊的每个角落,都没找到地阁,直到昨天,我在织机底下清理梭子时,发现了这个。」
苏绾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巴掌大的木板,木板的材质是紫檀木,和织盒一样,上面刻着凤凰纹样,边缘有明显的拼接痕迹,像是从某个大物件上拆下来的。
沈砚之接过木板,将它放在织画的凤凰左翼下方,纹样竟严丝合缝,像是原本就长在上面的,没有丝毫偏差。
他翻转木板,背面刻着「宣德九年,沈氏藏」六个篆字,字迹里还藏着极细的墨粒——和暗纹里的墨粒完全一致,显然是用同一种墨写的。
「这应该是地阁的钥匙。」
沈砚之刚要细看木板的拼接处,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是林疏桐打来的,电话里的声音很清晰,还带着点实验室特有的仪器运转声——像是离心机的嗡鸣,规律而沉闷。
「沈砚之,今早六点,城南的废弃织坊发现一具男尸,死者是古董商周启元,手里攥着块缂丝碎片,上面的凤凰纹样和你昨天跟我说的《百鸟朝凤图》一致,碎片里还检测出陈旧性血迹,DNA 序列和我爷爷留下的沈守正头发样本初步匹配!」
一、缂丝碎片与明代档案:赵德海案的隐藏伏笔与织机密码。
沈砚之赶到案发现场时,雨还在下,只是比清晨小了些,变成了细密的雨雾,裹着城南的废弃织坊,像是给这座老建筑罩上了一层白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