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月亮刺进喉咙时
凌晨一点半的泡面汤还冒着热气，我刚把叉子送进嘴里，耳机里突然炸出一句 “今晚月亮是甜的”，滚烫的面汤瞬间喷在手机屏幕上，辣椒油顺着裂痕往下淌，像极了五年前季宴站在路灯下，红着眼眶没掉下来的眼泪。
这声音太毒了。不是虚拟偶像 J 那种经过算法柔化的 “治愈嗓”，是带着点烟嗓的、没被处理过的原声，是我当年趴在录音棚里，一句一句教季宴咬字的调子。那时候他总凑在我耳边笑，说 “羡羡教的转音，比糖还甜”，可现在这甜味像根针，直直扎进我喉咙里，连呼吸都带着疼。
手机屏幕上，J 的 3D 建模脸还在笑。睫毛根根分明，连眨眼时眼尾的弧度都复刻了季宴的样子 ，可季宴早死了。三年前那个雨天，医院走廊的灯惨白刺眼，医生把心电图拍在我面前，那条笔直的线像把刀，把 “季宴” 两个字从我的人生里生生剜掉。
我盯着屏幕里 J 的嘴唇，看他又重复了一遍 “月亮是甜的”，手指抖得连纸巾都捏不住。五年前分手那晚，也是这样的月色，季宴攥着我的手腕，指节泛白，声音里全是碎掉的调子：“羡羡，月亮这么甜，你怎么舍得走？”
我当时没敢回头，踩着月光跑了，把他的身影和那片糖似的月色都甩在身后。后来我躲进出租屋，连倒垃圾都要裹三层口罩，把 “林羡” 这个名字和曾经的配音成就一起锁进抽屉 ，直到三个月前，刷到 J 的哄睡直播。
起初只是觉得声音像，像到我会整夜整夜听他说 “晚安”，好像季宴还在身边。可现在，这句只有我们知道的暗号，像个巴掌，狠狠扇在我脸上。
我手忙脚乱地录屏，发微博时指尖还在抖。@鲸落宇宙的文案改了又改，最后只剩一句：“请解释‘月亮是甜的’来源。” 发送键按下去的瞬间，我突然想起季宴葬礼那天，我躲在录音棚里录的那段音频 ，没有台词，只有我崩溃的哽咽和断断续续的 “我爱你”，连季宴都不知道。
三分钟后，评论区炸了。“过气配音姐想红想疯了？碰瓷 AI 也找个好理由！”“J 的声线是顶尖团队合成的，林羡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热搜词条像长了腿，“# 过气配音姐倒贴 AI#” 直接空降二十。我盯着那行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原来在别人眼里，我早已落魄到需要靠死去的前任和虚拟偶像博眼球。
窗帘被我拉得严严实实，房间里只剩手机屏幕的光。私信提示音突然响起，头像是个陌生的卡通形象：“姐姐，你五年前那段‘无人声’音频，是不是被人偷了？”
我猛地坐直。那段音频我存在加密硬盘里，连电脑都很少打开。点开对方发的链接，技术论坛的帖子里，两张波形图几乎重叠，J 最新单曲的哭腔部分，和我那段哽咽音频的重合率 97%。红字标题像烧红的烙铁：【AI J 哭腔模板疑似盗用过气配音演员未公开素材】。
喉咙突然发紧，我捂着嘴冲进卫生间，对着马桶干呕。原来我不是被 “记起”，是被 “偷窃”。我藏在心底最私密的愧疚，被人扒出来，剪成 AI 的 “情感碎片”，卖给千万人当睡前慰藉。
抓起电脑冲出门时，楼道的声控灯跟着亮了又灭。鲸落宇宙的大楼在夜色里像只巨大的怪兽，保安拦在门口时，我把波形图拍在他脸上：“让薛让出来！我要告你们侵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