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让蒋元彻底愣住了。他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人,心里一阵发寒。他想不明白,自己合情合理的提议,怎么就变成了盼着老丈人死?
“我......我没有那个意思......”他的辩解显得苍白无力。
“你就是那个意思!”黄梅不依不饶,“蒋元,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这二十万,必须我们家出!你要是拿不出来,我们就离婚!”
“离婚”两个字,像刀子一样插进蒋元的心脏。他看着黄梅那双通红的、充满恨意的眼睛,一股无力感攫住了他。
他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为了她那个宝贝弟弟,她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争吵以他的沉默告终。他像一头斗败的公牛,浑身是伤,默默退回角落。
那天夜里,他一个人坐在医院花园的长椅上,抽了半包烟。
第二天,蒋元请了一天假。他没告诉黄梅,独自在城市里奔走。几家大银行都拒绝了他。最后,他在一条阴暗的小巷里,找到一家小贷公司。
一个纹着花臂的男人接待了他,递上一份合同。“兄弟,好说。十万块,月息两分,一年内还清。逾期的话,利息翻倍。”
月息两分,一年光利息就要两万四。这和抢劫差不多。
蒋元的手在抖,但他没有选择。他想起了病床上的岳父,想起了黄梅那句“我们就离婚”。
签下名字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签下了一张卖身契。
当他把存了二十万的银行卡交到黄梅手上时,她一把将卡夺了过去,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她没有一句感谢,甚至没正眼看他一眼,转身就匆匆跑向了缴费窗口。
蒋元站在原地,像一尊被抽空了灵魂的雕像。他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感觉无比陌生。他知道,这个家已经不一样了。
他回到车里,给自己点上一支烟,烟雾呛得他流出眼泪。他狠狠吸了一大口,然后发动了汽车。
从今天起,他每天必须多跑四个小时,只为了还清那笔带着血腥味的利息。
3 她竟带儿子去逼我爸妈!
二十万花在尿毒症的治疗上,根本不顶用。它只带来了短暂的平静,然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黄建国的病情并没有得到控制,只是靠着昂贵的药物和透析勉强维持。
蒋元的生活,从此被焊死在了方向盘上。他睁眼就想着去哪接单,闭上眼就是导航的机械女声。他成了城市里的幽灵,黎明前出发,深夜里回归。三餐不定,腰肌劳损和颈椎病越来越严重,他感觉自己随时都可能垮掉。
为了方便照顾父亲,黄梅辞掉了超市的工作。家庭所有的收入来源,都压在了蒋元一个人身上。那拼死跑出来的七八千月薪,在房贷、高额贷款利息、一家三口的开销和医院的杂费面前,入不敷出。
那天,蒋元为了一个跨城大单,连续跑了十七个小时。他从清晨六点开到次日凌晨一点,送完客人,连踩刹车的力气都快没了。他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回到家,浑身的骨头都在抗议。他幻想着,或许今天能有一口热饭,一句“辛苦了”。
然而,打开门,迎接他的依旧是一室的清冷。
黄梅还是那个姿势,蜷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张纸。家里没开灯,只有手机屏幕的光照在她憔悴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