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隐秘的抽屉
母亲的情况暂时稳定了下来，但医生的话依旧不容乐观。
我在病床边守了将近两个小时，看着她昏睡中依旧紧蹙的眉头，心里乱糟糟的，像塞了一团湿透的棉絮。最终，护工阿姨来了，劝我回去休息一下，换身衣服。
走出病房时，外面天色已经暗沉，走廊里空荡荡的，早已没有了沈砚的身影。他大概已经离开了。
这本是意料之中，我们之间的关系，早已淡薄到连一声不告而别都显得理所当然。但心底某个角落，还是难以抑制地漫上一丝空落。
回到我和沈砚曾经共同居住、如今却几乎只剩我一人气息的公寓，一种冰冷的疲惫感席卷而来。
我没有开灯，径直走向浴室，想用热水冲去一身黏腻的倦怠。经过书房时，脚步却不由自主地顿住了。
书房的门虚掩着，里面一片漆黑。但我记得清楚，白天离开时，我分明是将门关紧了的。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下，我推开了那扇门。
月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地板上切割出几道狭长的亮痕。我凭着记忆摸索到书桌旁，按下了台灯开关。
暖黄的光线亮起，驱散了一隅黑暗。书桌上很整洁，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物品。
我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最终停留在了书桌侧面一个不起眼的、带锁的小抽屉上。
那个抽屉，我很多年没有打开过了。里面放的，大抵是些沈砚学生时代的旧物，我从未刻意去翻看过。
但此刻，鬼使神差地，我蹲下身，伸手拉了一下抽屉。出乎意料，锁舌应声弹开，抽屉悄无声息地滑了出来——它根本没有上锁。
抽屉里很空，只有几本厚厚的、看起来像是相册的册子，以及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
我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指尖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拿起了最上面那本相册。
4 偷拍的青春
封面是硬质的牛皮纸，没有标题，也没有任何装饰。我翻开第一页。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略微泛黄的彩色照片。照片上的女孩扎着高高的马尾，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正趴在课桌上睡觉，侧脸被阳光镀上一层茸茸的金边。
阳光有些过曝，让她的轮廓看起来有些模糊，但我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我。十六岁的我。
我愣住了，指尖僵在照片边缘。迅速往后翻。
每一页，每一张照片，主角都是我。
在操场跑步气喘吁吁的我，在图书馆角落里皱眉看书的我，放学后推着单车和同学说笑的我，甚至是某个黄昏，独自坐在学校天台上，望着远处发呆的我……角度各异，有些清晰，有些模糊，明显是偷拍。
这些照片，跨越了整整一个高中时代。我从来不知道，在那些我自以为平凡甚至灰暗的青春岁月里，有一双眼睛，曾这样长久地、沉默地注视着我。
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我放下这本，拿起下面一本。依旧是照片，但时间线似乎更往后了一些。
有我在大学图书馆前的留影，有我在社团活动中的抓拍，甚至有几张，是我和沈砚在一起之后，在一些公开场合被拍下的。
拍摄者的技术显然娴熟了许多，但那种专注的、近乎贪婪的凝视感，却贯穿始终。
我一本一本地翻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撞击着肋骨，发出擂鼓般的声响。直到拿起最后一本，也是最厚的一本。这本的封面是黑色的，触手有一种奇异的粗粝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