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订婚,真是大喜事啊……”
养女?爸妈的……养女?
我死了,他们找了一个替代品?
一个在我死后不久就进入我家,占据了我的位置,现在还要嫁给沈浩的……替代品?
一股巨大的荒谬和委屈攫住了我。他们怎么能……沈浩怎么能?
不,我要去告诉他们!我没有完全消失,我回来了!
虽然是以这种诡异的方式,但我就在这里!
我冲向典礼现场,心脏在陌生的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花香、酒香、人们的低语欢笑,织成一张华丽而虚假的网。
我拨开人群,目光急切地搜寻着,找到了!
主宾席最前面,坐着我的爸爸妈妈!
他们穿着隆重的礼服,妈妈眼角有着明显的泪光,爸爸的手紧紧握着她的。
还有哥哥,他站在稍远的地方,端着酒杯,神情复杂地看着台上。
他们的表情……妈妈是在哭,可那眼泪,是因为不舍吗?
爸爸紧握的手,是因为激动吗?哥哥那眼神……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司仪热情洋溢的声音响起,请准新人交换订婚信物。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我,都聚焦到了台上。
沈浩站在那里,西装革履,身姿挺拔。
他面对着那个穿着白色礼服的“我”——那个占据了我身体的养女。
我张开了嘴,那声呼唤卡在喉咙里,即将冲破而出——
就在这时,沈浩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了台下父母的方向。
他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那是属于新郎该有的,幸福或紧张的笑容。
那弧度很轻,很快消失。
却像一把淬冰的匕首,瞬间扎进我的眼底。
冰冷,锐利,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漠然。
电光石火间,无数个十年里被我忽略,被我善意解读的碎片,疯狂地涌回脑海。
我葬礼那天,角落里压低声音的交谈,似乎夹杂过极力压抑的、短促的笑声?
当时我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或者是哪位长辈悲伤过度……
妈妈曾经哭着说。
“家里不能这么空着,得有点人气”。
然后不久,他们就领养了一个“可怜兮兮”的女孩……
沈浩最初是抗拒的,可后来,是什么让他逐渐接受了?甚至……允许她靠近?
还有哥哥,他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只化成一声叹息,劝我爸妈“往前看”……
我以为那是悲伤过度的宣泄,是寻找慰藉,是时间抚平伤痕。
原来不是。
台上,那个顶着我的脸的养女,仰头看着沈浩,脸上绽放出一个无比甜美、无比幸福的微笑。
那笑容的弧度,眼神里的崇拜和依赖,甚至某些细微的小动作……都在拙劣地,或者说,精准地模仿着十年前的我。
他们看着她的眼神。
我的爸妈,我的沈浩,那里面有关切,有欣慰,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平静。
他们不是在透过她怀念我。
他们是在庆祝。
庆祝这个最完美、最听话、永远不会真正反抗他们的“我”。
终于被成功地制造出来,并且即将被安置在既定的位置上。
我站在原地,像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和声音。
周遭的喜庆喧闹变成了一片模糊的轰鸣,冰冷的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