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想像过去一样抚摸我的脸。
我偏头躲开了。
她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的从容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
她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
“宋楠，我们好不容易才爬到今天，我只是想过过好日子。你非要天天提醒我，我们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厌恶。
“你知不知道，你每次脱下衣服，露出身上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疤，我每次看见，都觉得……”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
然后，她清晰地吐出了两个字。
“恶心。”
那两个字很轻，像羽毛一样飘进我耳朵里，却瞬间在我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恶心。
我身上有三十七道疤，每一道，都是为了保护她留下的。
她说，恶心。
我忽然想起了，她说这些伤疤是我的功勋章，是她爱我的证明。
原来全都是假的。
看到我煞白的脸色，沈颜似乎也觉得自己话说重了。
她叹了口气，又换上那副安抚的语气。
她从脖子上取下一块温润的玉牌，塞进我手里。
“好了，别闹脾气了。”
她说，“无论如何，我心里真正的位置只有你一个。外头那些人，不过是玩玩而已，新鲜感过了就扔了，我不会让他们取代你的。”
那是沈家的传家宝，是象征着主母身份的龙凤玉牌。
整个港城，独一无二。
她用它来换我的原谅。
6 离婚宣言
我握着那块冰冷的玉牌，入手的感觉和我预想中不一样。
没有温度，只有一片死寂的凉意。
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玉牌上繁复的纹路，脑子里却乱成一团。
沈颜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钢针，密密麻麻地扎在我的心上，又痛又麻。
我想起很多年前，也是为了这块玉牌。
那时沈家内斗，仇家追杀。
我们带着刚出生不久的女儿满满，仓皇逃命。
路上颠簸，沈颜不慎把这块玉牌弄丢了。
那是沈家老太爷给她的信物，是她夺回家族权力的关键。
她疯了一样要回去找。
我不肯，外面全是仇家的人。
我们躲在城外一个废弃的猪圈里，又脏又臭。
怀里的满满发起了高烧，哭声不止，像只濒死的小猫。
我怕哭声引来追兵，更怕她就这么烧坏了脑子。
情急之下，我伸手，用尽全身力气捂住了她的嘴。
我只希望她能安静一会。
等我再松开手时，那小小的身体已经不再动弹。
而沈颜，最终还是趁我昏睡时，一个人回去找回了这块玉牌。
她靠着这块玉牌，拿到了她想要的一切。
而我，永远失去了我的女儿。
从那天起，我摘下了手上象征杀戮的黑曜石戒指，再不入江湖。
我发誓，要一心向善，再不造杀孽。
我只想为我的孩子积福，为满满，也为我那失散多年，不知是死是活的儿子。
如今，这个誓言似乎真的起了作用。
就在几小时前，我刚刚得知，我失散了五年的儿子圆圆，终于找到了。
他还活着。
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
我要带他走。
带他离开这个充满背叛，肮脏，和血腥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