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开始运转,发出低沉的嗡鸣,这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不断回荡,钻进人的耳朵里,让人有些烦躁。时间变得异常缓慢,每一分钟都被拉长,像是一个世纪那么久。林晚尝试从帆布包里拿出一本书,翻开,目光落在文字上,可那些文字像是活过来一样,在眼前不断跳动,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她想睡觉,闭上眼睛,可身体的不适感一次次将她唤醒,手臂上的穿刺口隐隐作痛,浑身发冷,还有一种说不出的疲惫感,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这是她永远无法习惯的过程 —— 明明疲惫到极点,却无法真正休息。
“第一次见到你这么年轻的。”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林晚睁开眼,循声望去,发现是刚才那个年轻男人在跟她说话。他已经把帽子摘了下来,露出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脸上的笑容依旧浅浅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好奇。
“你也不老。” 林晚回答,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干涩,像是很久没有喝水一样。她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一些。
“陈桉,三十二岁,透析九个月。” 男人自我介绍,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谈论天气,没有丝毫对病情的抱怨。他伸出没接管子的那只手,在空中虚晃了一下,“可惜现在没法握手。”
林晚看着他的动作,忍不住轻笑了一下,心里的紧张感少了一些。她犹豫了一下,轻声说:“林晚,二十八岁,第三周。”
“新手啊。” 陈桉笑了,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眼角有淡淡的细纹,“欢迎来到这个你永远不想加入的俱乐部。”
这句调侃出乎意料地没有让她感到被冒犯。也许是太久没有人如此平常地对待她的病情了,自从生病以来,家人的担忧、朋友的同情,都让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特殊的存在,而陈桉的这句话,却让她觉得自己和普通人没什么不同,只是加入了一个不情愿的 “俱乐部” 而已。
“是不想,但没得选。” 她说,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
“是啊,没得选。” 陈桉重复着她的话,眼神飘向窗外。透析室的窗户很大,外面是一片灰蒙蒙的天空,几朵乌云低低地挂着,像是要下雨。“但我们可以选择怎么面对它。” 他收回目光,看向林晚,眼神坚定。
林晚看着他,没有说话。她知道陈桉说得对,可面对这样的病情,要积极面对谈何容易。那些痛苦、恐惧,像阴影一样跟随着她,让她无法轻易摆脱。
接下来的几周,林晚每次来透析都能遇到陈桉。他们逐渐形成了一种默契,总会选择相邻的治疗椅。在长达四小时的治疗中,他们断断续续地交谈,分享各自的故事,像是认识了很久的朋友。
林晚得知陈桉是一家广告公司的创意总监,曾经意气风发,为了一个个项目熬夜加班,拿下了不少大奖。生病后,他不得不放弃高强度的工作,转为兼职顾问,偶尔给公司出出创意方案。“以前总觉得时间不够用,想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好,现在倒好,有的是时间发呆了。” 陈桉说起这些时,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可林晚能听出他话里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