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阁的时候,并没有一开始就出到百两的郎君。
最后,买下她出阁夜的郎君,出价是一百两。
而柳莺莺,居然在一开始,就有人出价两百两。
这还没到最后!
“这些郎君,眼睛是瞎了吗!?”李诗诗不悦的问。
鸳鸯蹲在地上,将地毯上的碎片捡起来。
安慰李诗诗说,“姑娘,方才大约是有人哄抬,郎君们吃了酒,便嘴上斗着,谁知最后有没有这个价钱呢。”
鸳鸯多少安慰了李诗诗一点,但不算多。
李诗诗拧着拳头,还是十分不快。
——
水榭里。
顾含烟从沈御身旁站起来后,款步走回去。
“快,爷就拿着银票等着你呢。”
“莺莺姑娘,别这么怕羞,多瞧爷们几眼啊。”
一路走回,两旁不断有污言秽语传来。
那边,中上首的位置,叶雪山偏头朝旁边的沈御说,“早知如此,便不与你一道来了,坏了我的好事。”
又意犹未尽地问沈御,“与莺莺姑娘这般近,可瞧见什么了?她怎么瞧上你了?”
沈御依旧是那副端方的模样,瞥了叶雪山一眼,“不过正好鼓声停了。”
叶雪山想一想,也觉得便是如此。
这小子,运气好。
沈御这副模样,一看,就不是容易动情之人。
又替顾含烟惋惜,“莺莺姑娘,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了。”
这瞎子,自然是说的是沈御。
叶雪山心里痒痒的,问沈御,“你说这莺莺姑娘,会不会选我?”
沈御淡笑着,吃了一口酒,说,“五成几率。”
叶雪山一听,觉得这几率可不小。
一时高兴得不行,又朝那边的顾含烟望去。
如斯美人,便是领回去金屋藏娇,他也愿意啊。
……
顾含烟端坐在上头,被这么多人盯着打量,脸蛋微微红着。
只一抬头,便也撞见沈御打量自己的眼神。
那目光里,有着一丝深意。
想必他也认出来,自己就是寒山寺那要他相送的姑娘了。
沈御的目光,若有似无的。
顾含烟低着头,既希望他多看自己几眼,这似乎意味着他有可能为自己出价。
又担心他过度打量自己,那是不是也意味着,他考虑很多?
耳边传来佟妈妈含笑的声音,笑着说着今日出阁宴的规矩。
不外乎就是郎君出价,再由着柳莺莺钦点心悦之人。
谁都想当第一个破瓜之人,将莺莺姑娘狠狠压着宠爱。
虽说等日后,莺莺姑娘掉价了,众人也能钻进石榴裙下。
可花魁一火,还不知要火多久。
若是碰上个郎君,可着她的,一相好,就是一年半载。
他们到时候,等的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众人也是跃跃欲试,变着法子砸银子。
须臾间,愿意出价的郎君,桌前的矮几上,酒盏已经倒扣。
这是香玉阁的规矩。
顾含烟心中有些忐忑。
因着,她没看见沈御身前矮几上,有倒扣的酒盏。
顾含烟虽见惯了风月场,自知便是自己美若天仙,也未必人人都喜欢。
可在这种时候,难免心里还是难受。
“莺莺姑娘,来我这儿,往后在扬州城,便没人敢欺负你。”
说话的,是扬州蔡家的三公子。
蔡家官商亨达,在扬州城,确实是横着走。
佟妈妈在一旁,不断给柳莺莺使眼色。
意思便是,让她从了这蔡三公子。
这样以后,在扬州城,便有人罩着了。
顾含烟心中冷笑。
上一世,便是这位蔡三爷,买下了自己的出阁夜。
不过,那时,昨夜的劫匪案,主角是自己。
蔡三爷以为自己失了贞,一百两出得不情不愿。
可又,放不下自己的姿色。
不想她成了别人的人。
那时,顾含烟便在佟妈妈的授意下,选了这蔡三爷。
只不过,最后,蔡三爷嫌弃自己凌晨刚回来,就迫不及待出阁。
说让她干净两天,再来好好玩她。
蔡三爷是什么人,顾含烟在扬州城这么多年,早有耳闻。
年近五十的年纪,妻妾成群。
而且蔡三爷爱玩,手段又狠,不把姐儿当人折腾。
时常有人,把家中女儿卖给他做妾做奴婢换银子。
没有几个有好下场的。
从蔡家后门被抬出来,裹着草席扔到城外乱葬岗的姑娘,一个接一个。
顾含烟自然害怕。
于是,在蔡三爷“等待”的那两日,便收拾行囊,在李诗诗的撺掇下,自己跑了。
谁知,逃亡路上,赵家的人,早就等着守株待兔……
这一世,顾含烟不欲重蹈覆辙,自然不会选蔡三爷。
佟妈妈眼神都要使坏了,顾含烟也当做没看见。
视线往沈御看去,他依旧端方地坐着。
顾含烟挪开视线,琢磨着该怎么做。
却在这时,便见沈御,端起方才自己递给她的那酒盏。
就这么盯着顾含烟,好像盯着盘中餐一般,一饮而尽。
而后,当着她的面。
将酒盏倒转,示意,滴酒不剩。
又把酒盏倒着,扣在矮几上。
旁边的叶雪山注意到了,“哟哟哟”几声,“沈二,你这是要替我抢人?”
叶雪山是不愿意承认,自己与沈御是竞争对手。
沈御勾着唇角,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公平竞争。”
叶雪山不悦地笑道,“得了便宜还卖乖。”
场内都是欢场常客,见沈御摆了姿态,虽嘴上抱怨,但也跟着打趣。
方才莺莺姑娘都钻到他身边了,别人还有什么机会?
顾含烟见沈御倒扣酒盏,一颗心也定了下来。
她收起刚才的失神,脚下如蝶,取着一壶酒,往沈御身边去。
轻巧在他旁边跪坐而下。
铺开的湖水蓝裙摆,好似开成一朵花。
将酒壶高高举起,倾斜,露出袖口下一截如白玉的藕臂。
往酒盏里倒酒,又取了沈御自己的酒盏,倒了一杯。
顾含烟依偎在沈御身边说,“郎君,可否与莺莺喝杯交杯酒?”
沈御是习武之人,身形高大。
顾含烟虽算纤长,在他身边,却依旧显得小巧。
好似沈御一只大掌,就能掐着她的腰。
旁边有人已经在感慨,怕今夜,莺莺姑娘要受罪啊。
这样体魄的郎君……
但柳莺莺此时,心中只有忐忑。
不知沈御会否愿意与自己喝这杯酒。
这是香玉阁的惯例。
但从上一世,她了解的沈御,似乎不是这类人。
所以顾含烟,其实心里也没有把握。
她一双秋眸里,除了明晃晃的窃喜和勾引,娇媚万分,还带着些许恳求。
几息过后。
谁知,沈御今日倒是配合。
“莺莺姑娘有心。”
声音里带着一丝欲望的沙哑,好似真是风流公子哥一样,端起酒盏,与顾含烟交臂。
看着她,两人几乎鼻息相闻,在众目睽睽之下,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