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再用力！看到头了！”
产房里，医生和护士的喊声、器械的碰撞声，和我撕心裂肺的尖叫混在一起。
汗水糊住了我的眼睛，痛楚像要把我整个人撕裂。
可我的脑子，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因为这一幕，我经历过一次。
上一世，也是在这个产房，我拼尽全力生下我的女儿。
可我那个好婆婆张兰，和我那个好小姑子林晓，却趁我昏睡，用林晓刚生下的儿子，换走了我的女儿。
她们骗我，说我生的是儿子。
我抱着那个孩子，当亲生儿子养了五年。
直到五年后，我才发现真相。
可那时候，我的女儿早就被他们卖到山沟里，受尽折磨，夭折了。
而我，在去找女儿的路上，被一辆大货车撞死。
死前，我看到婆婆和小姑子，带着那个“我的儿子”，开着豪车，满脸得意。
她们在瓜分我丈夫林家的家产，因为那个男孩，是林家唯一的“孙子”。
强烈的恨意让我重回到了生产这一天。
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让悲剧重演！
“哇——”
一声响亮的啼哭，我浑身一松，彻底没了力气。
护士抱着孩子过来，脸上带着笑。
“恭喜，是个千金，六斤八两，很健康。”
我伸出手，颤抖着想要抱抱我的女儿。
我的孩子。
这一世，妈妈一定护你周全。
可另一只手比我更快，直接从护士怀里把孩子抱了过去。
是我的婆婆，张兰。
她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随即又堆起虚假的关切。
“哎哟，我的大孙女！快让奶奶抱抱！”
她嘴里叫着孙女，眼神里的嫌弃却藏都藏不住。
我冷冷地看着她。
她抱着孩子，和我那个刚从隔壁产房出来的小姑子林晓对视了一眼。
林晓也刚生完，她生的是个儿子。
此刻，她靠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看向我女儿的眼神却充满了贪婪和算计。
一切都和上一世一模一样。
“哎呀，苏晴，你刚生完，累坏了吧。”
张兰抱着我的女儿，笑呵呵地走过来。
“孩子先让护士抱去洗澡，你好好休息。”
她说着，就要把孩子递给旁边一个眼生的护-工。
那个护-工，上一世就是她买通来换孩子的帮手。
我心中冷笑。
来了。
“不。”
我猛地坐起来，因为动作太急，小腹传来一阵剧痛。
但我顾不上了。
我死死盯着那个护-工，声音嘶哑却坚定。
“把我的孩子给我。”
所有人都愣住了。
张兰脸上的笑挂不住了。
“苏晴，你这是干什么？孩子身上脏，洗干净了再给你抱。”
“我说，把孩子，给我！”
我一字一句，眼睛里迸发出骇人的光。
产房里的气氛瞬间凝固。
连旁边的医生和护士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张兰被我的眼神吓了一跳，抱着孩子的手一僵。
我趁机一把将女儿抢了回来，紧紧抱在怀里。
我的女儿，小小的，软软的，身上还带着血污。
可在我怀里，却是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
“苏晴！你发什么疯！”
张兰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低吼。
“妈。”
我抱着女儿，抬起头，脸上挤出一个虚弱又惊恐的表情。
“我……我害怕。”
我抓着丈夫林伟的胳膊，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老公，我刚才好像听到……听到有人说医院里有换孩子的人贩子……”
“我害怕，我不要我的宝宝离开我，一秒钟都不要！”
我哭得声泪俱下，浑身发抖。
林伟最吃我这一套。
他果然立刻心疼起来，把我搂进怀里。
“胡说什么呢，老婆，别自己吓自己。”
“这是医院，怎么会有人贩子。”
他一边安慰我，一边瞪了张兰一眼。
“妈！你别吓着苏晴，她刚生完孩子！”
张兰的脸都气绿了。
她想发作，可看到旁边医生护士探究的目光，只能硬生生把火气压下去。
“好好好，我不吓你。”
她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不洗就不洗，妈听你的，行了吧？”
“既然你这么宝贝这个丫头片子，那就自己抱紧了，可别弄丢了。”
她最后一句话，说得阴阳怪气。
我抱着女儿，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冰冷。
张兰，林晓。
这一世，我们慢慢玩。
我不仅要保住我的女儿，还要让你们，为上一世的所作所为，付出血的代价！
回到病房，是婆婆特意安排的VIP双人套间。
美其名曰，方便照顾。
我和小姑子林晓，一人一间，中间只隔着一道门。
我知道，这是为了方便她半夜动手。
林伟被公司叫走了，说是有一个紧急的合同要签。
上一世也是这样。
他这个甩手掌柜，完美地错过了所有关键时刻。
病房里，只剩下我们婆媳三人，还有两个心怀鬼胎的护-工。
气氛诡异得可怕。
张兰坐在林晓床边，一口一个“我的金孙”，亲自喂鸡汤。
而我这边，冷冷清清。
她送来的那碗鸡汤，就放在床头。
我看着那碗汤，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上一世，我就是喝了这碗加了料的鸡汤，沉睡如猪，任由她们换走了我的女儿。
这一世……
“苏晴，你怎么不喝啊？”
张兰的声音传来。
“这可是我托人买了上好的老母鸡，给你熬了一下午的，最是补身子。”
我抬起头，对上她虚伪的笑脸。
“谢谢妈。”
我端起碗，做出要喝的样子。
“不过，我刚生完，没什么胃口。要不……让林晓喝吧，她身体弱，更需要补补。”
说着，我看向林晓。
林晓的脸色瞬间一白。
张兰也是一愣，随即打着哈哈。
“她有她的份，你喝你自己的。”
“快喝吧，凉了就腥了。”
她催促着，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心里冷笑更甚。
看来，这碗汤里的料，下得还不少。
我垂下眼，假装没看到她们的异样，慢悠悠地用勺子搅着鸡汤。
“妈，我听说，刚生完孩子不能喝太油腻的，容易堵奶。”
“这汤……是不是太油了点？”
我舀起一勺，金黄的鸡油在灯光下泛着光。
张兰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爱喝不喝！”
她一把夺过我手里的碗，重重地放在桌上。
“我好心好意给你炖汤，你还挑三拣四！”
“不愿意喝就饿着！反正饿的也不是我的金孙！”
她说完，扭头就进了林晓的房间，把门“砰”地一声关上。
我看着那扇紧闭的门，眼底划过一抹算计。
好戏，还在后头。
夜深了。
我假装睡着，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果然，没过多久，我的房门被轻轻推开。
一道黑影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是张兰。
她走到我的床边，确认我“睡熟”了之后，转身对我买通的那个护-工使了个眼色。
护-工立刻会意，悄悄抱起我身边的婴儿床里，我的女儿。
然后，张兰从外面抱进来另一个孩子。
——林晓的儿子。
她们的动作很轻，很熟练。
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她们把那个男婴放进我身边的婴儿床，然后抱着我的女儿，迅速离开了房间。
黑暗中，我缓缓睁开眼睛。
一片冰冷。
我没有睡。
张兰端来的那碗汤，在我假装去洗手间的时候，就倒进了马桶。
而我事先买通的，是我自己的护-工。
那个被张兰收买的护-工，早就被我用双倍的价钱，策反了。
所以，刚才她们换走的，根本不是我的女儿。
而是我让护-工提前准备好的，一个和新生儿体重相仿的仿真娃娃。
至于我真正的女儿，此刻正安安稳稳地睡在护-工站的休息室里。
我坐起身，看了一眼婴儿床里那个无辜的男婴。
他睡得很沉，小脸红扑扑的。
他并不知道，他的亲生母亲和奶奶，为了一个所谓的“家族继承权”，将他当成了一个工具。
我轻轻叹了口气。
孩子是无辜的。
但我，绝不会心软。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可以开始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放心。”
挂掉电话，我躺回床上，闭上眼睛。
张兰，林晓。
明天早上，我会给你们一个天大的“惊喜”。
天一亮，张兰和林晓就迫不及待地走进了我的病房。
她们俩春风满面，眼角的得意都快要溢出来了。
“哎哟，我的大金孙醒啦！”
张兰一进门，就冲到婴儿床边，把那个男婴抱了起来。
“快让奶奶看看，长得真俊，跟我们家林伟小时候一模一样！”
她抱着孩子，亲了又亲，脸上笑开了花。
林晓也凑过来，假惺惺地逗弄着孩子。
“是啊妈，你看这鼻子，这眼睛，一看就是我们林家的种。”
她们一唱一和，演得不亦乐乎。
我冷眼看着她们的表演，心里一阵反胃。
“苏晴啊，你真是我们林家的大功臣！”
张兰抱着孩子走到我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你放心，你生了儿子，以后这个家，有你的一半。”
“妈给你准备了一个大红包，你拿着，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她说着，从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红包，塞到我手里。
上一世，我也收到了这个红包。
然后像个傻子一样，对她感恩戴德。
我捏着那个红包，感受着那厚实的触感，心中一片冰凉。
这就是收买我女儿一生的价码吗？
“谢谢妈。”
我抬起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和感激。
“妈，您对我真好。”
我的演技，显然取悦了她。
张兰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你好好养身体，孩子有我跟你妹妹呢，不用你操心。”
她说着，抱着孩子就要往外走。
“妈，等一下。”
我叫住了她。
张兰回头，有些不耐烦。
“又怎么了？”
“妈，我想给孩子喂奶了。”
我看着她怀里的孩子，眼神温柔。
张兰和林晓对视一眼，眼神有些慌乱。
“孩子刚喝了奶粉，不饿。”张兰立刻说。
“你刚生完，哪有那么快有奶。”
“是吗？”我微微一笑，“可是我感觉，有点涨。”
我掀开被子，作势就要下床。
“我想试试，医生说，早点让孩子吸，对开奶有好处。”
我的态度很坚决。
张兰的脸色彻底变了。
她当然知道，一旦我给这个孩子喂奶，发现不对劲，她们的计划就全泡汤了。
“不行！”
她厉声喝道。
“我说不行就不行！你身体还没好，别乱动！”
“妈，你为什么不让我喂奶？”
我收起笑容，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死死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我……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
张兰眼神躲闪，气势弱了下去。
“我这不是关心你吗！”
“是吗？”我冷笑一声，“关心我，所以连我的孩子都不让我碰？”
“妈，你怀里抱着的，到底是谁的孩子？”
我这句话，像一颗炸雷，在病房里炸开。
张兰和林晓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苏晴！你胡说八道什么！”
张兰抱着孩子的手都在抖。
“这就是你的儿子！你亲生的儿子！”
“是吗？”
我缓缓从床上坐起来，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
我的目光，落在她怀里那个男婴的脚上。
然后，我猛地伸手，脱掉了他的袜子！
白嫩嫩的小脚丫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我的孩子，在脚底，有一颗很小的红色胎记。”
我抬起头，看着面如死灰的张兰，一字一句地说。
“妈，你能告诉我，这颗胎记，去哪儿了吗？”
“轰——”
张兰的脑子一片空白。
胎记？
什么胎记？
她根本不知道什么胎记！
她和林晓交换了一个惊慌失措的眼神。
林晓也吓傻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我竟然会知道孩子身上有胎记！
这不可能！
明明她们检查过，那个女婴身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你……你记错了吧？”
林晓哆哆嗦嗦地开口。
“刚出生的孩子，身上哪有什么胎记……”
“是吗？”
我冷笑着打断她。
“那不如，我们把你房间里那个孩子也抱过来，看看她脚上，有没有胎记？”
我话音刚落，病房的门，就被推开了。
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和医院的院长，一起走了进来。
为首的警察，表情严肃。
“我们接到报警，说这里可能发生了婴儿调包事件。”
“请问，哪位是苏晴女士？”
我举起手。
“我是。”
然后，我指着面无人色的张兰和林晓。
“警察同志，我怀疑，她们换了我的孩子。”
“我生的是个女孩，脚底有红色胎记。”
“而她们现在抱着的这个男孩，不是我的孩子！”
“我要求，立刻做DNA亲子鉴定！”
我的声音，响彻整个病房。
张兰和林晓，彻底瘫软在地。
她们知道，完了。
一切都完了。
警察很快就从林晓的病房里，找到了那个被换走的“女婴”。
当然，那只是一个仿真娃娃。
而在护-工的休息室里，他们找到了我真正的女儿。
我冲过去，一把将女儿抱在怀里，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这一次，是喜悦的泪水。
我的宝贝，妈妈终于保护住你了。
警察脱掉女儿脚上的小袜子。
在她小小的脚心上，一颗用特制药水画上去的，几乎看不见的红色小点，清晰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真相大白。
人证物证俱在。
张兰和林晓，百口莫辩。
“不……不是我……”
林晓最先崩溃，指着张兰，尖叫起来。
“是她！是妈！是她逼我这么做的！”
“她说只要换了孩子，我们家林彦就能继承林家所有的财产！”
“都是她的主意！不关我的事！”
“你个死丫头！你胡说！”
张兰没想到女儿会反咬一口，气得浑身发抖。
“明明是你自己贪心！是你自己想要荣华富贵！”
“现在出事了，就想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
“我打死你这个不孝女！”
她扑上去，和林晓撕打在一起。
一时间，病房里鸡飞狗跳，一片狼藉。
我抱着女儿，冷漠地看着眼前这场闹剧。
狗咬狗，一嘴毛。
真精彩。
林伟就是在这个时候赶回来的。
他看着眼前的一切，彻底傻了眼。
“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看看被警察控制住的母亲和妹妹，又看看我怀里的女儿，满脸的不可置信。
“老婆，这……这是我们的女儿？”
“不然呢？”我冷冷地看着他，“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儿子吗？可惜，我没能让你如愿。”
我的语气，充满了嘲讽。
林伟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什么。
他冲到张兰面前，声音都在抖。
“妈！你……你真的换了孩子？”
张兰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她看着自己的儿子，老泪纵横。
“阿伟，妈都是为了你好啊！”
“我们林家三代单传，不能没有根啊！”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
林伟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为了我好？”
他双眼赤红，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为了我好，你就换我的孩子？你就让我跟自己的亲生骨肉分离？”
“妈，你怎么能这么做！”
他痛苦地嘶吼着，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我看着他这副样子，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上一世，他也是这样。
在知道真相后，痛苦，自责，悔恨。
然后呢？
然后，他依旧选择了他的母亲，他的家族。
他求我原谅，求我为了“家庭和睦”，不要追究。
呵呵。
林伟，你永远都是这样。
懦弱，自私，拎不清。
警察带走了张兰和林小。
因为证据确凿，她们将面临法律的严惩。
病房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林伟跪在我的床前，拉着我的手，哭得像个孩子。
“老婆，对不起，对不起……”
“是我没用，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和女儿。”
“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发誓，我以后一定好好对你们，再也不让我妈她们伤害你们了。”
我抽出自己的手，看着他，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林伟。”
我轻轻开口。
“我们，离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