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喂我喝下毒药,夺走《辟邪剑谱》时,我笑了。
三天后,整个江湖都收到了我送出的“礼物”——一万本秘籍撒遍武林。
每本首页写着“挥剑自宫”,末页却是我亲手添的八字:“若不自宫,也可成功。”
当全武林为这行字陷入疯狂时,我坐在灵山论剑的最高处,看着背叛我的人被整个江湖追杀。
我叫沈墨。
一睁眼,我就知道不对劲。
头顶是绣着鸳鸯的锦帐,身下是硬得硌人的雕花木床。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混着点……药味?
“嘶——”
头疼得像要裂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记忆涌进来。
沈墨,二十四岁,青云剑派外门弟子。武功嘛,三流都算不上。老婆苏婉清,长得那叫一个水灵,是青云剑派内门弟子。还有个关系不错的小师弟,叫林枫。
等等,这设定怎么有点熟?
我挣扎着坐起来,环顾四周。古色古香的房间,桌椅板凳都是实木的,墙上挂着一把剑。铜镜里映出一张脸——清秀,但透着病恹恹的苍白。
“低武世界……青云剑派……”
我喃喃自语,脑子里那团乱麻渐渐清晰。
不是做梦。我真穿了。
穿就穿吧,好歹给个金手指吧?正想着,手心忽然一烫。
“什么玩意?”
我摊开手掌,愣住了。
一本薄薄的、线装的册子,凭空出现在我手里。纸张泛黄,边角磨损,一看就有年头了。封面上四个大字,龙飞凤舞——
辟邪剑谱。
我手一抖,差点把册子扔出去。
“我靠!玩我呢?!”
这玩意儿我能不认识?《笑傲江湖》里的坑爹货啊!开头八个字就劝退全天下男人好吗!
我颤抖着手,翻开第一页。
“武林称雄,挥剑自宫……”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我啪地合上册子,心脏砰砰直跳。
冷静,沈墨,冷静。
这世界是低武世界。意思是,武功上限不高,内力、招式都相对朴素。像辟邪剑谱这种邪门又速成的玩意儿,在这里绝对是核弹级别的存在。
全江湖都得抢破头。
可我他妈不想自宫啊!
我正盯着剑谱发愣,门外传来脚步声。
轻盈,熟悉。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一个女人端着药碗走进来。一身淡青衣裙,身段窈窕,眉目如画。尤其是那双眼睛,水汪汪的,看人时带着三分温柔,七分关切。
我脑子里自动跳出信息:苏婉清,我老婆。成亲两年,表面恩爱。
“夫君,你醒了?”
苏婉清快步走到床边,把药碗放在小几上,伸手探我额头,“还难受吗?你昨天练功岔了气,昏睡了一整日,可吓坏我了。”
声音软糯,表情到位。
要不是脑子里有原主的记忆,我真信了这深情戏码。
原主沈墨,根本不是练功岔气。是前天晚上,苏婉清亲手给他炖的“补汤”里,加了点料。
“好多了。”我哑着嗓子说,往后缩了缩。
苏婉清的手顿在半空,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随即又化作柔情:“那就好。先把药喝了吧,我刚熬的,趁热。”
她端起药碗,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递到我唇边。
药味扑鼻,黑黢黢的汤汁。
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眼神清澈,满是关切。
记忆在脑子里翻腾:原主就是喝了这“贴心”妻子送的药,才越来越虚,最后被我穿了。
“我自己来。”我接过碗,手腕一翻。
哗啦——
药汁全泼在了地上,溅湿了她的裙角。
苏婉清脸色一变:“夫君?”
“手滑。”我放下碗,淡淡道,“这药太苦,喝不下去。”
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冷了。
苏婉清盯着地上的药渍,又抬头看我。那双漂亮的眼里,温柔慢慢褪去,换上一种审视的、冰凉的光。
“夫君,”她缓缓开口,“你今日,有些不同。”
“病了一场,想通了些事。”我靠在床头,迎上她的目光,“比如,什么人能信,什么人得防。”
这话说得直白,几乎撕破脸。
苏婉清静了片刻,忽然笑了。
她笑起来真好看,嘴角弯弯的,眼里却没什么温度。
“夫君既然想通了,”她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袖,“那婉清也不绕弯子了。有件事,想求夫君成全。”
来了。
我心跳快了一拍,脸上不动声色:“说。”
“林枫师弟,三个月后要参加灵山论剑。”苏婉清直视着我,一字一句,“这次论剑,对他至关重要。若能跻身前十,便能被灵山宗收入内门,前途无量。”
林枫。那个小师弟。
记忆中,苏婉清和林枫走得很近。原主傻,只当是同门之谊。现在看,这“谊”可不一般。
“所以?”我问。
“所以,婉清想向夫君求一样东西。”苏婉清往前走了一步,声音压低,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你手里那本剑谱。”
果然。
我捏紧了藏在被子下的辟邪剑谱,手心冒汗。
“什么剑谱?”我装傻。
“夫君何必瞒我?”苏婉清轻笑,“你昏迷时,手里一直攥着那本册子。我虽未看清全貌,但‘辟邪剑谱’四字,还是认得的。”
她俯身,逼近我,香气扑面而来,话却冰冷:
“全江湖都在找这东西。谁得了它,谁就能一步登天。夫君,你资质平平,守着这剑谱,怀璧其罪,只会招来杀身之祸。”
“不如交给林枫。他天赋好,又肯用功。剑谱在他手里,才能发扬光大。日后他功成名就,也不会忘了你的好。”
她说得情真意切,仿佛全是为我打算。
我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忽然觉得恶心。
“我要是不给呢?”
苏婉清直起身,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
“夫君,”她轻声说,“你别逼我。”
“逼你?”我笑了,“苏婉清,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现在为了另一个男人,跟我撕破脸,还说我逼你?”
“林枫不只是‘另一个男人’!”她忽然激动起来,声音拔高,“他救过我的命!三年前在黑风崖,要不是他拼死相护,我早就……”
“早就死了。所以你要以身相许?”我打断她,“那你嫁我干嘛?当挡箭牌?掩人耳目?”
苏婉清脸色煞白,胸口起伏。
沉默在房间里弥漫。窗外的光线斜射进来,照出浮尘乱舞。
许久,她深吸一口气,又恢复了那种柔和的、却令人心底发寒的语气:
“夫君,把剑谱给我。我可以保证,你以后还是青云剑派的弟子,平平安安过日子。否则……”
“否则怎样?”我挑眉。
她没说话,只是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
白玉质地,玲珑剔透。
“这是‘七日断魂散’。”她拇指摩挲着瓶身,声音轻得像耳语,“无色无味,服下后,七日之内功力渐散,经脉萎缩,最后在睡梦中悄无声息地死去。像极了……练功走火入魔。”
我后背发凉。
这女人,真下得去手。
“你早就给我下毒了,对吧?”我看着她的眼睛,“前几天的‘补汤’,今天的药。苏婉清,你就这么想我死?”
“我不想!”她忽然低吼,眼里竟泛起泪光,“沈墨,我不想害你!是你逼我的!你守着那剑谱有什么用?你练得了吗?你根本保护不了它!只会让所有人都陷入危险!”
“把剑谱给我,我给你解药。我们两清。”
泪珠从她脸颊滑落,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可我看着,只觉得讽刺。
“两清?”我重复这两个字,忽然笑了,越笑越大声,“好,好一个两清!”
我止住笑,盯着她:
“剑谱我给你。解药拿来。”
苏婉清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答应得这么痛快。她擦掉眼泪,警惕地看着我:“你真愿意给?”
“不然呢?”我摊手,“老婆要毒死我,我还能硬扛?”
她咬了咬唇,把瓷瓶递过来:“先服一半。三日后,若你安然无恙,我再给你另一半。”
“成交。”我接过瓷瓶,拔开塞子,倒出半颗红色药丸,仰头吞下。
药丸入腹,一股暖流散开,身上的无力感顿时减轻不少。
“剑谱呢?”苏婉清伸手。
我从被子里,掏出那本皱巴巴的《辟邪剑谱》,扔给她。
苏婉清如获至宝,紧紧攥在手里,指尖都泛白了。她快速翻了几页,看到“欲练此功,挥剑自宫”那八字,眼睛一亮。
是真的。
她抬头看我,眼神复杂:“沈墨,我……”
“滚。”我闭上眼。
脚步声远去,门被轻轻带上。
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睁开眼,看着屋顶,嘴角一点点咧开。
苏婉清啊苏婉清。
你拿走的,只是第一份“礼物”。
真正的“大戏”,还在后头呢。
我掀开被子下床,走到书桌旁,拉开最底下的抽屉。
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叠纸。
最上面一张,墨迹未干:
武林称雄,挥剑自宫。
若不自宫,也可成功。
我拿起那张纸,轻轻吹了吹。
“欲练此功,不宫也行。”
“这八个字,够江湖喝一壶的了。”
窗外,天色渐暗。
江湖,要起风了。
苏婉清走后第三天,我“毒发”了。
当然,是装的。
我躺在床上,脸色惨白,气若游丝,时不时咳两声,咳得撕心裂肺。
苏婉清来看过我两次。第一次,她端着“另一半解药”,站在床边,眼神闪烁。
“夫君,你觉得怎样?”
“还……死不了。”我哑着嗓子,伸手,“解药。”
她犹豫了一下,把药丸放在我手心。
我吞了,然后继续咳。
“剑谱……给林枫了?”我问。
苏婉清点头,眼里有光:“林枫参悟了三日,说受益匪浅。下月的灵山论剑,他有七成把握。”
“那就好。”我闭上眼,“你走吧,我想静静。”
她站了一会儿,走了。
第二次来,是五天后。她脚步轻快,眉眼带笑,一看就是有喜事。
“林枫突破了!”她坐在床边,难得主动握住我的手,“剑谱果然神妙!他才练了几日,内力竟精进了一层!夫君,谢谢你!”
我抽回手,淡淡“嗯”了一声。
苏婉清不以为意,自顾自说着:“灵山论剑还有两个月,以林枫的悟性,定能更上一层楼。到时候……”
“到时候,他名扬天下,你跟着沾光。”我替她说完,“我呢?一个被妻子下毒、夺走剑谱的废物,该怎么处置?”
她笑容僵住。
“夫君,你别这么说。”她别开视线,“等林枫在灵山宗站稳脚跟,我会求他关照你。你还是青云剑派的弟子,平平安安的,不好吗?”
“好,当然好。”我笑了,“替我谢谢林师弟。”
苏婉清听出我话里的讥讽,脸色变了变,起身:“你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不必了。”我看着她的背影,“苏婉清,从今往后,你我恩断义绝。下次再见,就是路人。”
她身形一顿,没回头,快步离开。
门关上。
我掀开被子下床,脸色瞬间恢复正常。
“戏演完了。”
我走到衣柜前,打开暗格。里面没有衣服,只有厚厚一摞纸。
《辟邪剑谱》手抄本。
整整一百份。
这是我过去十天,昼夜不歇的成果。手腕都快写断了。
但这还不够。
我要的,是一万份。
“得找外援了。”
我换了身不起眼的灰布衣服,从后门溜出青云剑派。
青云镇不大,就一条主街,茶馆、酒肆、铁匠铺、杂货店,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我走进街角一家最破旧的茶馆。
“客官,喝点什么?”伙计懒洋洋地问。
“找你们掌柜。”我压低声音,“有大生意。”
伙计打量我几眼,转身进了后堂。
片刻,一个干瘦老头走出来,眯着眼看我:“什么生意?”
我掏出十两银子,拍在桌上。
老头眼睛亮了。
“我要印东西。”我直截了当,“很多。越快越好。”
老头把我带进后院一间小屋。里面堆满纸张、油墨,还有一台老旧的印刷机。
“印什么?”他问。
我递过去一张纸。
老头接过,只看了一眼,手就抖了起来。
“这、这是……”
“印不印?”我盯着他,“不印我找别家。”
“印!印!”老头咽了口唾沫,眼睛发直,“客官要印多少?”
“一万份。”
老头腿一软,差点坐地上。
“一、一万?!”
“对。”我又掏出两锭银子,一共五十两,“这是定金。三天之内印好,再付五十两。但有个条件——”
我凑近,声音压得极低:
“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泄露半个字……”
我没说完,但眼神说明了一切。
老头猛点头:“明白!明白!小人就是混口饭吃,绝不多嘴!”
“最好如此。”
我把手稿留给他,转身离开。
三天后,夜里。
我再次来到茶馆后院。
一万份《辟邪剑谱》,整齐地码在十几个大木箱里。墨香扑鼻。
老头眼巴巴看着我。
我清点完毕,爽快付了尾款,又加了十两:“封口费。”
老头千恩万谢。
“帮我找辆车,送到城外十里坡。”我说。
老头效率很高。半个时辰后,一辆不起眼的驴车停在后门。车夫是个哑巴,只管干活,不问东西。
我和老头把箱子搬上车,盖好油布。
驴车吱吱呀呀,消失在夜色中。
十里坡有座破庙,早就荒废了。我让哑巴把箱子搬进庙里,打发他走人。
月光从破屋顶漏下来,照在一箱箱剑谱上。
我打开一箱,抽出一本。
纸张粗糙,墨迹清晰,封面上“辟邪剑谱”四个大字,张牙舞爪。
翻开第一页,是熟悉的八字真言:
武林称雄,挥剑自宫。
再往后翻,是心法口诀、剑招图谱。密密麻麻,图文并茂,看着挺像那么回事。
直到最后一页。
那里本该是练功的注意事项,或者更高深的法门。
但现在,只有八个字,字体粗大,醒目刺眼:
若不自宫,也可成功。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注释:
“吾遍阅此谱,苦思七日,终得破解之法。自宫之举,实乃误入歧途。欲成神功,何须残身?心正则剑正,气贯则招成。留此八字,赠与有缘。望君珍重,切莫自误。”
落款:逍遥散人。
全是我胡编的。
但没关系。江湖人信这个。
我把剑谱扔回箱子,走到庙门口。
夜风吹过,荒草起伏。
明天开始,这一万份剑谱,会像蒲公英种子一样,飘向江湖每一个角落。
茶馆、酒肆、客栈、码头、镖局、武馆……
只要是人多的地方,就会“偶然”出现一本。
不要钱,免费送。
谁会拒绝一份从天而降的“神功秘籍”呢?
尤其当所有人都知道,《辟邪剑谱》是能让人一步登天的宝贝。
“苏婉清,林枫。”
我望着青云剑派的方向,轻声说:
“你们不是想要剑谱吗?”
“我给你们。”
“给全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