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手面无表情,像被程序操控的机器,转身就走。
楼道感应灯一盏不亮,黑暗像一张嘴,把行李箱吞进来又吐出。
手机电量卡在 1% 却不关机,直播仍在继续。审判者倒数:「十、九、八……」弹幕跟着齐刷数字,像行刑队的鼓点。
我把断指塞进衣兜,血把布料粘在大腿上。我拖着行李箱冲向阳台,十七楼,风像刀子。
楼下路灯照出密密麻麻的人头——全举着手机,屏幕光汇成一片白海,像五百万只眼睛同时盯着我。
我回头,行李箱自动弹开,里面是一卷保鲜膜、一把铁锹,还有一张小纸条:三十分钟倒计时已启动。
手机屏幕上,弹幕飘过一行金色大字:周野,你逃得掉,我们就放过你。
金色弹幕价值一万块,一秒刷屏十条,像燃烧的导火索。
我忽然意识到,这不是恶作剧,而是一场付费狂欢,而我,是今晚的付费内容。
我冲进卧室,用肩膀撞开衣柜,拖出尘封三年的登山包——里面有一把折叠工兵铲和半瓶没用完的乙醚。
我拽出乙醚,拧开盖子,对着手机镜头猛泼。镜头瞬间糊成乳白,弹幕尖叫:「黑屏了?」「技术故障?」我趁机把直播手机反扣在地,一脚跺碎。屏幕碎裂声像鞭炮,黑暗终于降临。
可黑暗里还有声音。天花板角落的红点闪烁——备用摄像头。我抬头,红点像一颗冷眼。与此同时,客厅墙壁缓缓降下一块投影幕布,备用投影仪亮起,直播继续,弹幕从幕布上滚滚而过:「以为摔手机就能跑?」「周野,你还有 29 分 11 秒。」我喉咙发苦,却笑出了声。笑声在十七楼回荡,像疯子提前庆祝自己的葬礼。
我拖着工兵铲奔进消防通道,铁门被铁链反锁,链子上挂着一把崭新的密码锁,四位数字。我试女友生日,错;试我的,错;试案发日期,锁啪嗒开了。
铁链落地声在楼梯间来回撞,像丧钟。
我一路往下跑,每层感应灯应声而灭,只剩安全出口绿光,照得我像一具奔跑的骷髅。
跑到负三层地下车库,卷帘门半降,只剩一条缝。
我趴下钻过去,地面全是积水,倒映出我的影子——头发被血粘成一股一股,像刚从地狱爬出的恶鬼。我听见身后脚步,回头,空无一人。
再回头,卷帘门已完全落下。手机早在楼上碎了,可空气中仍飘着审判者的声音:「周野,你还有 25 分钟。」声音从车库广播喇叭传出,像神谕。
我找到一辆没上锁的旧面包,车门一拉就开,钥匙居然插在点火口。我狂喜,拧钥匙,发动机却发出咔咔空转——油管被剪断。面包车后座堆着铁锹和保鲜膜,和楼上行李箱同款。
我骂出最脏的脏话,声音在水泥墙上来回弹,像无数个人在骂我。
忽然,远处射来两束车灯。一辆黑色 SUV 缓缓驶来,车牌被黑布蒙住。车窗降下,驾驶座的人戴着和我一模一样的脸——不,那就是我,三年前雨夜的我,穿着那件早已被血染透的衬衫。他对我咧嘴一笑,牙齿白得刺眼:「上车吧,周野,我带你去埋人的地方。」我愣在原地,车灯照得我睁不开眼。那一刻,我分不清自己是猎物,还是猎人。
我抡起工兵铲砸向车窗,玻璃碎成雪花,驾驶座却空无一人。车里只有一台平板,屏幕正直播我现在的画面:满脸血污的我,站在碎玻璃和积水里,像被全世界围观的困兽。弹幕再次刷爆:「替身梗?」「人格分裂?」「快埋快埋!」我怒吼一声,把平板踩得稀烂,屏幕黑掉的瞬间,车库灯光也全部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