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里间那个挂着QQ的中年胖子,反应慢了半拍。他摘下耳机,一脸茫然地探头张望,等看清收银台这边的景象——特别是那个女人手里握着的、在惨白灯光下泛着幽冷光泽的东西时,他那张油脸唰地一下褪尽了血色。“妈呀!”他发出一声短促的、变了调的惊叫,手忙脚乱地去拔插在主机上的U盘,带倒了桌上的半瓶矿泉水。瓶子咣当一声砸在地上,水流了一地,他也顾不上,连滚带爬地绕过机位,几乎是手脚并用地跟着冲出了大门。
玻璃门被他们撞得来回剧烈晃荡,发出哐啷哐啷的噪音,外面湿冷的空气裹着雨点再次灌入。
顶在我腰眼上的枪管纹丝不动,像一块冰冷的烙铁。女人的目光甚至没有扫向那些仓皇逃窜的身影,依旧死死地锁定着我,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动,只有一种近乎非人的、磐石般的冷静。
“锁门。”她的命令简洁得像冰渣子。
我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呛得肺管子生疼。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其他念头。我僵硬地移动脚步,绕过收银台,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走到还在来回晃荡的玻璃门前,雨水的气息扑面而来。我抓住内侧的门把手,用力往回一拉。
“咔哒。”
沉重的金属锁舌弹入锁扣的声音,在骤然安静下来的网吧里显得格外清晰。这声音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外面喧嚣的暴雨世界隔绝开来,也将我和这个浑身湿透、带着枪伤、手持凶器的陌生女人,彻底关在了这个弥漫着泡面味和机箱热气的密闭空间里。
锁好门,我转过身,背靠着冰冷的玻璃门。网吧里只剩下机箱风扇单调的嗡鸣和空调压缩机沉闷的喘息。惨白的灯光下,她像一尊浸了水的、染血的玉雕,站在那里,无声地散发着致命的压迫感。
“主机房。”她开口,声音依旧沙哑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指向性,目光锐利地扫过整个大厅,“带路。”
我心脏猛地一缩。主机房在网吧最深处,那扇厚重的防火门后面,是整个网吧网络的核心,也是监控主机的所在。里面空间狭小,堆满了嗡嗡作响的服务器机柜和各种线缆,平时只有我和老板有钥匙。她要去那里?
“在……在那边。”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抬手指了指网吧最里侧,靠近厕所和杂物间的位置。那里有一扇不起眼的灰色金属防火门。
“走。”她动了动枪口,示意我在前面带路。
我艰难地迈开步子,朝着网吧深处走去。脚下粘腻的水磨石地面,每一步都感觉异常沉重。身后,高跟鞋踩在湿漉漉的地板上,发出清晰而规律的“哒、哒”声,不疾不徐,像某种倒计时的秒针,敲在我的神经上。那冰冷的枪口,仿佛一直隔着无形的空气,死死地钉在我的后心。
网吧空旷了许多,那些还亮着的显示器屏幕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映在空荡荡的座椅上,显得格外诡异。空气里残留着烟味、汗味和刚才被打翻的可乐甜腻气息,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怪味。
走到那扇灰色的防火门前,我停下脚步,从牛仔裤兜里摸出一串钥匙。手有点抖,钥匙串哗啦作响。我定了定神,找到那把最大的铜钥匙,插进锁孔,用力一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