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周绪”那张微湿的名片，被我随手夹在了常用的速写本里，偶尔翻到，指尖触碰到那硬挺的卡纸，心湖里总会莫名地漾起一丝涟漪。咖啡馆里那个湿透的、眼神复杂的身影，和他念我名字时那低沉的语调，像是被阳光晒干后留下的一道浅浅水痕，不易察觉，却又真实存在。
我以为那只是一场被雨水打湿的偶遇，很快会被日常的忙碌覆盖。
直到手机屏幕亮起，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喂，您好？” 我接起电话，声音带着工作被打断的些许倦意。
“沈念？”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低沉而熟悉，像是一把温润的玉石轻轻敲击在心弦上。
我的心跳，毫无预兆地漏了一拍。是他。周绪。
“是我。周先生？”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是我。”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背景音很安静。
“那天在‘旧时光’，多谢你和陈老板的…呃，算是收留？” 他语气里带着一点自嘲的轻松，“那杯热美式，还有毛巾，帮了大忙。”
“没什么的，陈叔人很好。” 我下意识地摩挲着速写本的边缘。
“嗯。”
他应了一声，短暂的沉默后，声音里带上了几分真诚的暖意。
“为了表示感谢，也想…再尝尝陈叔的手艺，不知道沈小姐今晚方不方便？我请你喝杯咖啡？就当是…感谢那场大雨里的一点温暖。”
他补充道，理由听起来自然又带着点不容拒绝的诚恳。
咖啡馆的邀约。我握着手机，指尖微微收紧。拒绝的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但那天他小心擦拭我画稿的样子，他递过名片时深邃的眼神，还有此刻电话里低沉温和的声音，像一张无形的网，轻易地网住了那个念头。
“……好。” 我听见自己说。声音比预想中要快，也轻。
“太好了。” 电话那端，他似乎也松了口气，声音里染上了一点笑意，“那…七点，‘旧时光’见？”
“嗯，七点见。”
挂断电话，我才发现自己掌心有点潮。对着电脑屏幕上未完成的插画，线条和色彩似乎都模糊了。
章颜的大嗓门适时地从隔壁工位传来：“念念！发什么呆呢？甲方爸爸的催命邮件又来了！”
我猛地回神，心虚地关掉画稿页面：“来了来了！催命符在哪？”
章颜探过头，狐疑地打量着我微红的脸颊：“咦？你脸怎么红了？有情况？” 她是我最好的闺蜜兼同事，嗅觉比猎犬还灵。
“哪有！热的！” 我矢口否认，抓起水杯灌了一大口，“赶紧干活！不然今晚又要加班！”
章颜撇撇嘴，一脸“信你才怪”的表情缩了回去。
晚上七点，我准时推开了“旧时光”的门。暖黄的灯光，熟悉的咖啡香，还有老陈那万年不变的、微微皱着眉的表情。
周绪已经坐在了上次那个靠窗的位置，穿着一件质地柔软的浅灰色毛衣，整个人看起来比上次少了几分被雨水冲刷的凌厉，多了几分温润的居家感。
“抱歉，久等了。” 我走过去。
他立刻站起身，替我拉开对面的椅子：“没有，我也刚到。” 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今天没下雨，路上好走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