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很快,我就知道了谁是“凝华”。
大难不死后,萧玄璟开始筹备与镇国公府嫡女陆凝华的大婚。
我正要给他送去药汤,却在书房门口清晰地听见他与心腹的对话。
“王爷,您和陆小姐终于要成婚,可这位沈姑娘当如何处置?”
书房内霎时一片死寂。
我向前一步贴近房门,止不住地浑身轻颤,屏息等待着他的宣判。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开口。语气听不出丝毫波澜。
“一个乡下来的浣衣丫鬟而已,凝华明事理,不会为这点小事计较。”
我的世界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乡下来的浣衣丫鬟”、“小事”。
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
我所有的爱意与付出,在他眼中,不过是可以被轻易抹去的、无足轻重的小事。
原来这就是最耀眼的宝石与泥地里的石头的区别啊。
我再怎么踮起脚尖,也触不到他的世界分毫。
我连着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恢复了往日恭顺的模样,叩响了房门。
“王爷,药汤我放门口了,您记得喝。”
接下来的几天,一切都风平浪静。
我仍旧尽心尽力地照顾他,直到管家通知我,王爷明日便要去国公府下聘。
就在他启程的前夜,我收好那一沓银票,背着来时那个破旧的包袱,没有惊动任何人,离开了王府。
8
在通往南方的官道上,我乘坐的简陋马车被一队精骑拦下。
萧玄璟一身玄色锦袍,面若冰霜地站在车前,用马鞭叩了叩车窗。
“下来。”
我拉开车帘,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平静与疏离,唇边甚至勾起一个微笑。
“王爷,银货两讫,我们的雇佣已经结束了。”
他明显愣了一下,语气更冷:“本王说过结束了吗?”
“王爷即将迎娶正妃,晚意身份卑微,不敢再污了王爷的眼。”我忍住了泪水,维持着微笑,“我照顾您是为了给弟弟凑盘缠,现在钱够了,我们两清了。”
他漆黑的瞳孔危险地一缩,迸射出寒光。
“我最后说一次,跟我回去。不然以后就算你跪着回来,王府的大门也不会为你再开。”
我摇了摇头:“您放心,我这就回老家,从今往后,我绝不会再来打扰您。”
“好。”
一个字,从他齿间清晰地吐出。
他露出一个依旧极其俊美的笑容,却无丝毫暖意,反而让他深邃的眼眸显得像两片寒潭,冷得彻骨。
他没再看我一眼,利落地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策马离去。
马蹄声低沉有力,很快便在路的尽头化作一个黑点,消失不见。
我平静地轻声道:“师傅,抱歉给您添麻烦了,出发吧。”
马车重新上路,朝着没有他的方向,缓缓驶去。
9
马车车轮滚滚,碾过尘土,也碾碎了我在王府那三年荒唐的梦。
我告诉自己,沈晚意,你自由了。
三百两银子,够弟弟风风光光地去赶考,够爹娘在村里盖一座新房子。
这笔交易,我并不亏。
我归心似箭,催着车夫日夜兼程。
脑海中早已描绘出无数遍重逢的场景:爹娘看到银票时惊喜的笑脸,弟弟接过盘缠时激动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