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疗养院的铁窗锈得发红,风穿过栏杆缝隙,发出呜咽般的摩擦声,像极了夜半走廊里病人的哭嚎。秦屿搂着林薇的腰走进来,意大利手工皮鞋踩在掉漆的水磨石地上,发出清脆得刺耳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神经上。
他掏出一张皱巴巴的A4纸,是诊断书。纸角卷着毛边,显然被反复蹂躏过。他没递,而是直接甩在我脸上,锋利的纸边刮过颧骨,留下一道火辣辣的疼。
“苏晚,间歇性妄想症伴随暴力倾向。”秦屿念得字正腔圆,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种宣读圣旨般的傲慢,“医生说你得住院观察至少半年。放心,启明科技我会替你管着,你的专利……也会替你‘保管’好。”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极轻,气音擦过我的耳廓,带着毒蛇吐信般的黏腻。我猛地抬头,撞进他眼底的得意——那里面有贪婪,有算计,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在怕,怕我真的疯到不顾一切,也怕我清醒着,像过去三年那样,用智慧牢牢掌控着公司的命脉。
林薇躲在他臂弯里,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她今天穿了条藕粉色连衣裙,是我上个月陪她挑的,说衬她新做的指甲。此刻她指尖绞着裙摆,睫毛膏被泪水晕开两道黑痕,嗓音黏得像融化的蜜糖:“晚晚姐,你别怪秦屿……我们是为你好啊。那天你拿着水果刀追我,秦屿拦你时都被划伤了……”
她抬手想碰我的脸,腕间的钻石项链晃得人睁不开眼。那是我用第一笔AI专利分红买的生日礼物,南非真钻,切割成星星的形状,吊坠背面还刻着一行小字:“致生死之交,林薇亲启”。现在这颗星星贴在她锁骨上,像一个嘲讽的惊叹号。
我蜷在墙角没说话,指甲死死抠进掌心。三天前的画面突然砸进脑海:红酒杯碰撞的脆响,林薇递来酒杯时躲闪的眼神,秦屿在客厅翻找文件的窸窣声,还有药效发作时,骨头缝里钻心的麻痒……他们伪造了我持刀追砍林薇的监控,买通了精神科主任,甚至找了几个“目击证人”,把一场蓄谋已久的掠夺,包装成了对“疯女人”的人道主义救赎。
他们图的是我名下那项估值过亿的“AIGC角色情感建模”专利——那是我熬了七百多个通宵搞出来的技术,能让AI生成的虚拟角色拥有近乎人类的情绪波动,电影、游戏、甚至心理咨询行业都抢着要合作。还有启明科技账上刚到的三千万融资款,那是我拉来的投资,却被秦屿用虚假合同挪去填了他私下炒股的窟窿。
秦屿踢开脚边一只打翻的药瓶,白色药丸滚进墙角的阴影里,像一粒粒被遗弃的希望。“对了,”他忽然弯腰,手掌撑在膝盖上,呼吸喷在我耳畔,带着昂贵古龙水和阴谋的味道,“你藏在书房《算法导论》里的备用芯片,我烧了。黑色的,指甲盖大小,对吧?”
我浑身一僵。那芯片里存着他挪用公款时的录音,还有他和林薇商量怎么“处理”我的对话——那是我最后的底牌。原来他早就搜遍了家里的每个角落。
秦屿直起身,拍了拍林薇的后背,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好了,别吓着晚晚了。让护士来送药吧,我们还得去公司处理‘烂摊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