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副样子,让我的眼眶瞬间酸涩。倔强又脆弱,像极了…记忆深处某个模糊的影子。
日子就在这种无声的拉锯中悄然滑过。阿丑身上的伤渐渐好了,脸上也多了点血色,虽然依旧沉默寡言,但眼神里那种野兽般的警惕似乎淡去了一些。她开始小心翼翼地探索这座对她而言如同迷宫的巨大府邸。
我发现她尤其喜欢靠近书房。有时我在里面看账册或写信,能感觉到门外有一道小小的影子,静静地停驻片刻,又无声地溜走。有一次,我故意将一本画着花鸟的闲书“遗落”在书房门口的石阶上。第二天清晨,那本书不见了。后来,我在她枕边发现了它,翻开的书页上,有手指小心摩挲留下的浅浅印痕。
一种隐秘的、带着酸楚的喜悦,在我死寂的心湖里投下一颗石子,漾开细微的涟漪。
一个午后,我坐在凉亭里翻看几份漕运的契约。秋阳透过稀疏的枝叶,在石桌上投下晃动的光斑。阿丑不知何时悄悄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支不知从哪里折来的、半枯的狗尾巴草,在亭子角落的石墩上安静地坐着,低着头,专注地用小手拨弄着草穗。
四周很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她拨弄草穗的细微声响。一种奇异的、久违的安宁感,如同温热的泉水,缓缓包裹了我紧绷多年的神经。我放下手中的契约,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身上。阳光勾勒出她纤细的脖颈线条。
就在那一瞬,她似乎感觉到了我的注视,微微侧过脸。
颈后!那片小小的、柳叶形状的淡粉色胎记,清晰地暴露在阳光下!不再是雨夜泥泞中的惊鸿一瞥,它真真切切地在那里!形状、位置,与我记忆中如眉颈后的那片,分毫不差!
轰——!
全身的血液瞬间涌向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巨大的冲击让我眼前猛地一黑,手中的契约滑落在地都浑然不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冲破喉咙。是她!真的是她!苍天有眼!如眉…她真的回来了!
狂喜如同岩浆般喷薄欲出,几乎要冲破我所有的克制。我想冲过去,想紧紧抱住她,想对着这失而复得的珍宝痛哭失声!然而,下一秒,一股更加汹涌、更加冰冷的恐惧和绝望,如同冰水兜头浇下,瞬间将狂喜的火苗扑灭,只剩下刺骨的寒。
我是谁?我是“柳夫人”!一个顶着亡妻身份、活了二十年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一个用脂粉和华服掩盖着破碎灵魂的疯子!一个…害死她的罪魁祸首!
我能告诉她什么?告诉她那个叫陈慕云的无用书生还活着?告诉她眼前这个锦衣玉食的“柳夫人”就是她以命相救、本该死去的人?告诉她我日日夜夜戴着她的耳坠,穿着她的嫁衣,活成了她的影子?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