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国覆灭那夜,叛军火把映红了霜月的嫁衣。
宋临寒的铁蹄踏碎宫门时,只来得及接住她从高台坠下的身影。
“王爷,此女乃梁国最后血脉,按律当……”副将话音未落。
宋临寒已用大氅裹住那瑟瑟发抖的娇小身躯:“本王府里,缺个掌灯的。”
北燕王都皆知,摄政王府养了只金丝雀。
小雀儿想开窗透气,他亲手拆了半面墙修成琉璃暖阁。
小雀儿思念故国梅花,他命八百里加急移栽成林。
小雀儿及笄那日,他捏着凤钗步步紧逼:“月儿,本王给的笼子,你飞不出去。”
宫变骤起,利箭破空而来。
霜月推开他以身挡箭,血染罗裙。
宋临寒杀红了眼,抱着她嘶吼:“你若敢死,本王让全天下陪葬!”
1
梁国王宫,永宁殿。
本该是公主霜月及笄礼成的喜庆之夜。殿内红烛高烧,鲛绡纱帐低垂,金猊兽炉里燃着名贵的苏合香。霜月穿着繁复华美的朱红嫁衣,这是她母后生前亲自为她绣制的,嫁的是南境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国储君。十六岁的少女,对那陌生的未来尚存一丝懵懂的羞怯与憧憬,此刻正端坐镜前,由老嬷嬷为她戴上最后一支赤金点翠的凤凰步摇。镜中人眉眼如画,肌肤胜雪,尚未完全长开的脸庞带着稚嫩的柔美,烛火为她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
“公主真美,”老嬷嬷声音哽咽,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抚过霜月的鬓角,“像极了娘娘当年……”
话音未落,殿外陡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便是金铁交鸣、喊杀声、宫人绝望的哭嚎声,如同平地惊雷,瞬间撕碎了这方温馨的天地!
“轰——!”沉重的殿门被一股巨力猛地撞开!寒风裹挟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烟尘猛灌进来,瞬间扑灭了数支红烛!几个浑身浴血、盔甲残破的侍卫踉跄着退入殿中,嘶声力竭:“保护公主!叛军……叛军杀进来了!”
霜月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惊惶地站起身。凤凰步摇的流苏因剧烈的动作而疯狂摇摆,撞击着她的脸颊,冰冷刺骨。她透过洞开的殿门望去,外面火光冲天,映得夜空一片诡异的血红!叛军的嘶吼、兵刃砍入骨肉的闷响、濒死的哀嚎交织成一片地狱的乐章。她看见平日里温雅的王兄,穿着残破的盔甲,挥舞着长剑,被几个凶神恶煞的叛军逼到角落,然后,一柄长矛狠狠贯穿了他的胸膛!鲜血喷溅在燃烧的廊柱上,刺目惊心!
“王兄——!”霜月撕心裂肺地尖叫,想冲出去,却被老嬷嬷死死抱住。
“公主!走!快走啊!”老嬷嬷的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扭曲,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推向通往高台的侧门。
霜月如同惊弓之鸟,跌跌撞撞地冲出侧门,身后是嬷嬷最后的嘶喊和叛军冲入殿内的狂笑。冰冷的夜风像刀子般刮在脸上,吹散了她的发髻。她跑到高高的观星台上,这里是王宫的最高处。脚下,昔日金碧辉煌的宫殿正在烈火中熊熊燃烧,如同巨大的熔炉。她父王母后寝殿的方向,火势最猛,浓烟滚滚。叛军如同潮水般涌向各处,追逐着奔逃的宫人,肆意砍杀,如同收割稻草。
整个世界都在崩塌,在燃烧。霜月站在高台边缘,寒风卷起她朱红的嫁衣,像一面绝望的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