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根须从花心里钻出来,缠上她的脖子,越收越紧,她能闻到泥土的腥气,还有淡淡的花香,香得让人头晕恶心。
第二天早上,田欣被李家的哭声吵醒。
她扒着窗户缝往外看,看见李家门口围了好多人,比上次认干妈时还多。
李大娘坐在门槛上哭,肩膀一抽一抽的,眼泪把前襟都打湿了。
李大爷蹲在地上,双手插进头发里,背佝偻得像只虾米。
“半夜发起高烧,说胡话,喊着‘干妈生气了’……”有人在低声议论,“怕是被缠上了……”
田欣的心猛地一沉,像坠了块石头。
她缩在门后不敢出去,手心昨天摔破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肿了起来,红得发亮,像要滴出血。
她偷偷摸了摸,感觉那片皮肤烫得吓人,而且隐隐发痒,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
那天下午,田欣去后院倒垃圾,看见篱笆边的泥土松松的,像被人挖过。
马兰花的断茎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个浅浅的坑,坑里积着雨水,泛着浑浊的光。
她正盯着那片土发呆,突然听见身后有声音。
回头时,看见李明站在屋檐下,脸色比纸还白,嘴唇干裂,起了层白皮。
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田欣,一点神采都没有,像两个黑洞。
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弧度很小,却看得田欣头皮发麻。
“它要找你。”他说,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它说,你的骨头很香。”
田欣尖叫着跑回屋,反锁了门。
后背抵着门板,能感觉到外面的寒意,像有人正贴着门板站着。
窗外的桃树影子在墙上晃来晃去,风一吹,影子扭曲变形,像有无数只手在抓挠玻璃,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她缩在床底下,抱着头,不敢出声。
过了一会儿,听见屋里有脚步声,很轻,像光着脚踩在地板上,一步一步,从门口挪到床边,发出“吱呀”的响。
那声音停在床边,然后,有什么东西滴落在地板上,黏糊糊的,带着股腥甜的味,像熟透了的果子烂在泥里。
田欣捂住嘴,眼泪从眼角滚下来,滴在床板上。
她不敢抬头,直到天黑透了,爸爸回来了。
他推开门时,田欣正抱着膝盖发抖,屋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只有地板上的水渍,干了之后留下淡淡的黄印,像干涸的血迹。
爸爸闻到她身上的汗味,皱了皱眉,骂了句“不懂事”。
田欣坐在黑暗里,听见后院传来挖土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很有规律,像是有人在刨根。
那声音持续了很久,直到后半夜才停,停的时候,她好像听见一声满足的叹息,从泥土里钻出来,顺着墙缝溜进屋里。
接下来的几天,怪事越来越多。
田欣的课本上突然出现好多紫蓝色的斑点,像被马兰花的汁液染过,用橡皮擦不掉,越擦越艳。
她放在桌上的馒头,第二天早上会变得黏糊糊的,上面爬满细小的白色虫子,一扭一扭地钻进馒头皮里,留下密密麻麻的小洞。
有天晚上,她起夜去院子里的厕所。
厕所是旱厕,在院子最角落,旁边堆着柴火。
刚走到门口,看见墙根的阴影里站着个东西,很高,很瘦,浑身裹着湿漉漉的绿叶子,叶子上还沾着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