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持续了七天。
我便以卫兵「江招」的身份,在灵堂外守了七天。
这七天里,萧珩日日都来,每次都带着柳莺。
他会在我的灵前站很久,沉默地看着我的牌位,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
而柳莺,则从最初的惊慌无措,变得渐渐安然自若。
她开始学着我的样子,为萧珩拭去鬓角的汗,在他疲惫时奉上参茶,言语间,也带上了几分我平日里安抚他的温柔。
演得越来越像了。
甚至有时候,连我看着她的背影,都会有片刻的恍惚。
第七日,出殡。
巨大的梓宫被抬出宫门,身后是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
我混在其中,看着漫天飞扬的纸钱,听着震天的哀乐,心中一片麻木。
萧珩亲自扶灵,脸色苍白得像纸。
他每走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若不是亲耳听见他要册封柳莺,我几乎要被他这副模样骗过去。
「陛下,龙体要紧。」柳莺在一旁,适时地递上手帕,眼里的担忧真切得不似作伪。
萧珩没有接,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意味深长。
我敏锐地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不是爱意,不是感动,而是审视和冷漠。
我的心猛地一跳。
一个荒唐的念头,毫无预兆地闯入我的脑海。
萧珩……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皇陵地宫,石门缓缓关闭。
隔绝了最后一丝天光,也将「江昭」这个身份,彻底埋葬。
萧珩站在墓道前,久久未动。
直到所有人都退去,他才终于有了动作。
他没有看身旁的柳莺,而是目光精准地,落在了我所在的方向。
隔着数十名卫兵,他的视线像一把淬了毒的利刃,直直地刺向我。
我心头一凛,下意识地握紧了刀柄。
他不可能认出我。
我脸上涂了特制的蜡黄药水,身形也用布条束缚得看不出轮廓,声音更是刻意压粗了。
「你,出列。」
他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我身边的同僚推了我一把:「江招,发什么愣,陛下叫你呢!」
我只能硬着头皮,一步步走出队列,在他面前单膝跪下。
「卑职江招,参见陛下。」
我垂着头,不敢让他看到我的眼睛。
那双眼睛,太像了。柳莺可以模仿我的容貌,却模仿不了我眼中的神韵。
一双皂靴停在了我的面前。
「抬起头来。」
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死死咬着牙,额上渗出冷汗。
见我迟迟不动,萧珩竟亲自弯下腰,伸手捏住了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
他的指尖冰凉,力道却大得惊人。
四目相对的瞬间,我看到他眼中翻涌的惊涛骇浪。
有震惊,有狂怒,有不敢置信,最终,都化为一片死寂的冰冷。
他认出我了。
「江、昭。」
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念出我的名字。
我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尽数冻结。
「你好大的胆子。」
萧珩的声音里,淬着冰碴。
他身后的柳莺,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既然被认出来了,再伪装已经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