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霜的面甲落下时,沈青眉看清她脖颈上蔓延的青铜纹路——那些纹路组成锁链形状,正随着脉搏微微蠕动。
"统领大人来迟了。"百里霜的声音像是从很远处传来,她机械地抬手,掌心躺着半枚青铜钥匙,"...地宫...还有半刻钟..."
楚云河突然按住沈青眉的肩膀。他指尖传来的颤抖让她意识到,百里霜的瞳孔已经变成完全的青铜色,眼白里游动着细小的符文。
禁军阵列突然分开,露出后方十二名童男童女。他们手腕上都戴着寒江盟的铃铛,但铃舌却被换成青铜钉。孩子们齐声开口,发出的却是冷千秋的冷笑:"公主的血...果然能激活龙脉..."
沈青眉耳垂突然刺痛。原本已经脱落的昙花印记处,现在浮现出龙鳞纹路。她摸到满手金血,血滴落地后竟化作活物般游向百里霜脚边。
"退后!"楚云河扯下衣襟缠住沈青眉流血的手腕。布料触及伤口的刹那,竟被染成淡金色,边缘浮现出细密的龙鳞暗纹。
百里霜突然单膝跪地。她将青铜钥匙插入地面,太和殿的金砖顿时如波浪般起伏。砖缝间渗出黑水,水中浮动着细小的青铜碎片——每片上都刻着"慕容"二字。
"慕容世家的血炼术..."沈青眉用染血的衣襟按住百里霜眉心。青铜纹路遇到金血后开始褪色,露出下面惨白的皮肤,"...他们把龙脉改造成了..."
殿外突然传来连绵不断的爆炸声。透过洞开的殿门,可见皇城各处升起十二根血柱。每根血柱顶端都悬浮着具青铜棺,棺盖上的血手印正缓缓转动。
楚云河捡起块青铜碎片。碎片突然嵌入他掌心,皮肤下立刻浮现出微型的地脉图——正是《残云剑诀》最后一式的运功路线!他福至心灵,以指代剑在空中划出完整剑圈。
剑圈成型的刹那,百里霜突然清醒。她抓住沈青眉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龙血...反噬..."话音未落,她胸前的禁军铠甲突然融化,露出心口处的七星封印。七颗星子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青铜色。
十二具青铜棺同时开启。棺中飘出的黑烟在空中组成巨龙形状,龙睛位置却是冷千秋的双眼!巨龙俯冲而下时,沈青眉下意识抬手格挡,腕间金血喷溅成雾。
血雾触及龙首的瞬间,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金血中浮现出条五爪金龙虚影!这虚影虽小,却发出震天动地的龙吟。声浪所过之处,青铜巨龙寸寸碎裂。
"真龙血脉!"楚云河恍然大悟。他扯开自己衣襟,露出心口处不知何时出现的龙鳞纹——正是沈青眉金血渗入他伤口后形成的图案。
地面突然塌陷。太和殿地底传来机关运转的轰鸣,露出下方庞大的地宫结构。十二根龙形铜柱环绕着中央血池,每根铜柱都锁着条青铜链,链条另一端没入血池深处。
百里霜突然跃入血池。她在入水前最后回头,嘴唇开合却无声。沈青眉通过唇形读出三个字:"...斩龙台..."
血池沸腾起来。池水迅速下降,露出底部青铜铸造的巨型祭坛。坛面刻着完整的寒江流域图,而青云门旧址的位置,此刻正插着柄锈迹斑斑的断剑——楚怀舟的佩剑"青云"!
冷千秋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当年楚怀舟以剑镇龙..."随着话语,断剑突然剧烈震颤,剑身上的锈迹剥落后露出底下暗金色的材质。
沈青眉突然按住自己心口。她掌下的皮肤浮现出与祭坛上完全一致的寒江地图,而青云门对应的位置,正是她心脏所在!
"原来如此..."楚云河想起父亲魂魄最后的提示。他咬破手指将血抹在噬魂刃碎片上,残刃立刻飞向祭坛,与青云剑碰撞出耀眼的火花。
两剑相击的刹那,地宫顶部突然裂开。星空投射下的光柱中,北斗七星的位置各飞出一条金龙。七龙盘旋而下,分别缠住一根铜柱。
"就是现在!"沈青眉拽着楚云河跳向祭坛中央。她耳垂的龙鳞纹突然离体飞出,在空中化作枚鳞片状的钥匙,精准插入青云剑的剑格缺口。
整座地宫剧烈震动。铜柱上的金龙同时仰首长吟,声波在空气中凝结成实质的金色锁链,将试图逃窜的黑烟全部捆缚。血池底部升起水晶棺,棺中躺着个与沈青眉容貌相似的宫装女子。
"母亲..."沈青眉刚触到棺盖,水晶棺就化为齑粉。宫装女子的身体分解成无数光点,在空中组成条微型龙脉走向图——图中标注的红点,正是二十年来各大门派血案的发生地!
楚云河突然挥剑斩向虚空。噬魂刃的碎片引导着青云剑,在空中划出完美的"万劫同归"剑式。剑光不是攻向敌人,而是斩向地宫某根看似普通的承重柱。
柱体断裂的瞬间,冷千秋的惨叫响彻地宫。所有青铜棺同时炸裂,露出里面被青铜触须贯穿的童男童女——他们心口都插着寒江盟的铃铛,此刻正随着剑鸣共振。
沈青眉割破手腕,将金血洒向孩童。血滴触及铃铛的刹那,青铜触须全部收缩回地底。孩子们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但每人眉心都浮现出昙花印记。
"龙血认主..."楚云河看着自己掌心。那里的龙鳞纹正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朵含苞待放的昙花——与沈青眉最初的印记一模一样。
地宫顶部开始崩塌。巨大的青铜构件砸向祭坛时,青云剑突然飞起,剑身暴涨出十丈青光托住坠物。剑柄处浮现出楚怀舟的虚影,他指向某个尚未坍塌的通道:"...走..."
沈青眉抱起最近的孩童。她转身时,金血滴在祭坛的寒江图上。血迹蔓延处,图中突然浮现出新的红点——正是他们此刻所在的皇城位置,旁边标注着"第二封印"三字。
楚云河挥剑劈开坠落的横梁。剑气触及青铜的瞬间,他看清材质上细密的纹路——哪是什么青铜,分明是无数压缩到极致的血手印叠加而成!
通道尽头传来水声。众人冲出去时,发现竟站在寒江岸边。对岸的青云门废墟上空,悬浮着十二具新的青铜棺,棺盖全部打开,里面空空如也。
"那是..."沈青眉突然按住心口。青云门对应的位置传来剧痛,她吐出的血在空中凝成金色箭矢,直射对岸废墟。
箭矢击中主殿残垣的刹那,整座山体开始崩塌。烟尘中升起道青铜巨门,门上两个掌印清晰可见——左边是血手印,右边却是寒江剑派的解印手法!
楚云河手中的噬魂刃碎片突然发烫。所有碎片飞向青铜门,在门前重组成完整的刀身。刀柄处浮现出慕容白年轻时的虚影,他做出个推门的动作,嘴唇开合说着什么。
沈青眉突然咳出金血。血滴化作细线连向对岸,在江面上形成座光桥。孩童们手腕上的铃铛无风自动,奏出的却是《九转玄功》的心法口诀!
"过桥!"楚云河抱起两个孩童冲上光桥。走到桥中央时,江底突然射出青铜锁链缠住他的脚踝。锁链上刻着的符文此刻清晰可辨——正是《残云剑诀》的招式名,但顺序全部颠倒。
沈青眉将最后个孩子推过桥,自己却被突然涨潮的黑水围困。水中伸出无数青铜手臂,每只手上都捧着半块玉玺。当她试图触碰最近的一块时,所有玉玺突然融化,组成冷千秋的面容。
"公主可知..."黑水组成的嘴唇开合,"...为何偏偏是你活下来?"水幕突然展开,映出二十年前的画面:清虚子将婴儿交给楚怀舟时,暗中在襁褓里塞了块青铜碎片。
楚云河返身救人时,光桥突然断裂。两人坠向江面的刹那,青云剑破空飞来,剑身托住他们的同时,剑尖点在冷千秋水幕眉心的位置。
"啊!"惨叫声中,黑水全部退去。江底露出座青铜祭坛,坛上插着十二柄样式各异的宝剑——正是各大门派镇派之宝的仿制品!
沈青眉的昙花印记突然全部亮起。七朵金昙离体飞出,分别落在七柄剑上。剑身震颤着脱离祭坛,在空中组成北斗七星阵。剩下五柄剑则自行折断,碎片拼成个箭头指向江心。
对岸的孩童们突然齐声歌唱。歌声中,青云门废墟里飞出无数光点,每个光点里都包裹着块记忆碎片。楚云河伸手接住最近的一个,碎片中映出父亲年轻时与清虚子比剑的场景。
"那不是比武..."他震惊地发现,"...是在共同施展某种封印术!"记忆中的剑招组合起来,正是《残云剑诀》缺失的最后三式。
江心突然掀起巨浪。水墙中浮现出完整的青铜门,此刻正缓缓开启一道缝隙。门缝里伸出的不是怪物,而是只苍老的手——手腕上戴着寒江盟主的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