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疑地坐起身,环顾四周。狭小的房间,简陋的桌椅,墙角堆着几卷书——这是三年前,她和萧砚在城郊租住的破败小屋!桌上燃着一支即将熄灭的红烛,烛泪蜿蜒堆积。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儒衫的萧砚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刻意挤出的温存。他走到床边,很自然地握住云雪昭冰凉的手,声音带着对未来虚妄的憧憬:“昭昭,明日我便要去赴乡试了。你且安心在家等我,待我高中归来,定让你穿上凤冠霞帔,享尽富贵荣华!”
他的手心微温,话语温柔。若在前世,云雪昭必定感动得热泪盈眶,恨不能掏心掏肺。然而此刻,这温存的话语、这熟悉的场景,与刚刚经历的濒死剧痛、被灌毒药的冰冷触感、那两张狰狞得意的脸,瞬间在她脑中重叠、撕裂!
“啊——!”一声短促的、充满极致痛苦与恨意的低呼不受控制地从喉间溢出。云雪昭猛地抽回手,仿佛被毒蛇咬到,整个人如惊弓之鸟般向后缩去,背脊重重撞在冰冷的土墙上,剧烈的喘息着,看向萧砚的眼神,再不是往昔的柔情缱绻,而是淬了万年寒冰般的刻骨恨意与滔天杀机!
第四集:
萧砚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反应和那陌生至极的冰冷眼神惊得愣住了,随即涌上被冒犯的恼怒:“云雪昭!你发什么疯?深更半夜,鬼叫什么?”
“疯?”云雪昭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浓重的血腥味。那血腥味混合着前世毒药的腥苦,彻底点燃了她胸腔中沸腾的岩浆!她扶着土墙,缓缓站直身体,明明单薄得摇摇欲坠,脊背却挺得笔直,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骤然爆发。烛光在她眼中跳跃,映出冰冷的决绝。
“萧砚,”她的声音嘶哑,却字字清晰,如同冰珠砸落地面,“你我之间,婚约就此作废。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青云路,我过我的独木桥。两不相干!”
“你…你说什么?”萧砚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瞪着她,仿佛在看一个怪物,“你疯了!定是魔怔了!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胡话?没有我,你一个商户女能有什么出路?离了我,你什么都不是!”
“出路?”云雪昭嘴角勾起一抹极冷、极厉的弧度,眼神扫过这间困了她前世、即将困死她的小破屋,最终定格在萧砚那张虚伪又惊怒的脸上,“我的出路,就是再也不要与你这种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之徒,有半分瓜葛!”
她不再看他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嫌脏。转身,从床底拖出一个积满灰尘的旧藤箱,动作快得惊人。箱子里只有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一方素帕包着几枚可怜的铜钱,还有几本纸张泛黄、边角卷起的书册——那是她早逝的母亲留下的几本残破医书。
她将东西一股脑塞进包袱里,紧紧系好,往肩上一甩。动作利落,毫无留恋。
“云雪昭!你站住!你敢走出这个门试试!”萧砚终于反应过来,暴怒地上前想要抓她手臂,脸上青筋暴起,再没了半分读书人的斯文。
云雪昭猛地回头,那眼神冰冷、锐利,带着刚从地狱爬回来的森然戾气,竟硬生生将萧砚伸出的手钉在了半空!她不再言语,只留给萧砚一个决绝得如同斩断一切的背影,猛地拉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