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司隶。父皇的心腹。
掌管京城暗卫密探,他欠我母妃一条命。
或许……这是我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6.
夜。
我坐在妆台前,看着自己苍白瘦削的脸。
谁还能看出这张脸,是当年神采飞扬,嚣张跋扈的长公主呢。
我铺开一张极小的素笺。
墨研得很浓,我提笔写在素笺上。
“陈卿:昔年恩义,今昭阳困顿,需一助。查皇陵罪婢王氏侄儿下落,速复。”
“事关……阿沅。”
没有署名。
我吹干墨迹,将素笺小心卷起。
塞进一个空心的银簪里。
这簪子,是母妃的旧物。
明日,是初一。
按例,宫里的尚食局会派人送些时新果品入府。
领头的那位张公公……
他袖口内侧,总绣着一只不起眼的蝙蝠。
那是陈司隶暗线的标记。
机会只有一次。
7.
等待的日子格外漫长。
每一刻都像是被拉长的细线,随时会绷断。
谢珩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异常。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的时间变长了,带着审视和探究。
像鹰隼盯着躁动的猎物。
“殿下近来气色不错。”一次晚膳后,他忽然开口。
声音平淡无波。
我正端起茶盏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是吗?”我垂眸,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许是春日到了。”
“春日……”他咀嚼着这两个字,目光沉沉地落在我脸上,“殿下倒有闲情逸致赏春。”
“囚徒罢了,”我放下茶盏,抬眼迎上他的视线,语气带着一丝自嘲的麻木,“总得给自己找点事做,不然……如何熬下去?”
他盯着我的眼睛,似乎想从里面找出破绽。
我强迫自己坦然回视。
终于,他移开了目光。
嘴角扯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殿下能如此想,甚好。”
“这富贵牢笼,还长着呢。”
那语调里的寒意,让我后背窜起一阵凉意。
第十日。
午后的阳光有些慵懒。
我坐在废园的断石上,看着一丛野草在石缝里摇晃。
心不在焉。
一个负责洒扫的哑仆,步履蹒跚地经过我身边。
他动作笨拙地清理着附近的落叶。
扫帚柄无意中撞到了我的小腿。
很轻。
他惶恐地抬头,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惊慌,啊啊地比划着道歉。
我摆摆手,目光落在他粗糙的手上。
他颤巍巍地收回扫帚,转身。
一个极小、几乎看不见的灰色纸卷,从他粗糙的指缝间漏出。
悄无声息地落在我的裙摆旁。
哑仆佝偻着背,蹒跚地走远了。
像什么都没发生。
我的呼吸瞬间屏住,手指微微颤抖着,迅速拾起那枚纸卷,紧紧攥在手心。
纸卷展开。
上面是蝇头小楷,墨迹很新。
“王氏侄儿王栓,居皇陵西五里杏花村。其妻言,王嬷嬷临终前数月,曾收到一封旧信,阅后焚毁,痛哭不止。曾言‘……沅姑娘……何苦……身份……’。”
字迹戛然而止,像被人生生掐断。
“何苦……身份……”
我的脑子嗡嗡作响。
血液冲上头顶。
旧信?
阿沅的信?
她到底是什么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