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住他和另一个吓傻的弟子。
还有麦田里只剩半条命、嘶嚎不止的麻子。
白光一闪。
人没了。
只留下田埂上昏迷不醒的我爹。
哭喊的娘。
泥泞血污的麦田。
还有我。
手里紧握着滴血的柴刀。
站在原地。
血是烫的。
顺着粗糙的刀身往下淌。
一滴。
一滴。
砸在脚下的烂泥里。
融进那片刺眼的暗红。
2 巨钟觉醒
爹被抬回了土炕上。
脸色灰败。
胸口凹下去一块。
出的气多,进的气少。
村里唯一的赤脚郎中老孙头。
哆嗦着手搭了脉。
摇着头,叹了口气。
“老栓哥这伤…太重了。内腑怕是…唉。”
他没说完。
又摇着头走了。
留下一个破旧的药箱。
里面只有些不值钱的草药叶子。
娘坐在炕沿。
握着爹冰凉的手。
眼泪早就流干了。
只是不停地用袖子擦爹嘴角渗出的暗红血沫。
眼神空洞。
像被抽走了魂。
我站在昏暗的灶屋里。
手里还死死攥着那把柴刀。
刀上的血已经干了。
变成深褐色。
黏糊糊的。
那股冰冷灼热的气息蛰伏在身体深处。
像冬眠的蛇。
那轮遮天蔽日的巨钟虚影也消失了。
只有一种沉重的疲惫。
压得我喘不过气。
麻子最后那张扭曲的脸。
那喷涌的鲜血。
断腿砸进泥里的闷响。
一遍遍在我脑子里闪。
像烧红的烙铁。
烫得我浑身发冷。
我杀了人?
不,是仙长。
我砍了仙长的腿?
王家坳完了。
我们一家,都完了。
这个念头像冰水。
从头顶浇到脚底板。
就在这时。
外面天色猛地一暗。
不是乌云遮日。
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威压。
笼罩了整个破败的小院。
空气仿佛凝固了。
风停了。
院里的老槐树叶子,纹丝不动。
我握紧柴刀。
指关节发白。
该来的,躲不掉。
院门无声无息地开了。
没有脚步声。
三个人影。
像鬼一样飘了进来。
当先一人。
穿着深紫色的长袍。
袍子上用银线绣着复杂的云纹。
脸很瘦。
颧骨很高。
眼睛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看人时,不带一丝温度。
他身后跟着两人。
正是那天逃走的三角眼和另一个弟子。
三角眼脸色依旧惨白。
看到我。
尤其是看到我手里的柴刀。
他瞳孔猛地一缩。
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像见了毒蛇。
紫袍人没看我。
他的目光。
像冰冷的探针。
先扫过破败的土屋。
漏风的窗户。
堆着柴草的灶台。
最后。
落在我身上。
那目光。
刺得我皮肤生疼。
仿佛要穿透皮肉。
看到骨头缝里去。
他看了很久。
久到灶屋里的空气都快冻成冰。
三角眼在后面。
嘴唇哆嗦着。
似乎想说什么。
被紫袍人一个眼神制止了。
死寂。
只有我爹在里屋艰难的、拉风箱似的喘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