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要听。
于是他说,他本名叫做脂玉。
很贵气的名字,听起来像是那种在蜜罐里泡着长大的金枝玉叶的小公子。
在十二岁之前,也确实是这样。
偏偏那年夏天,很戏剧化的古早电视剧情节选中了他,父母在一次平平无奇的长途送货中车毁人亡,多少年没联系过的姑妈千里奔来,好说歹说劝不动他和自己共享遗产,翻着白眼接手了丧事的主持。
葬礼扎堆的宾客里有个看着仙风道骨的老头,自称大师,说他名字取得不好,太招摇,听着是祝福,实则成了诅咒……
简单总结,就是他命烂,克死了他爸妈的意思。
大师表示:年轻人莫慌,200块,老道立刻替你逆天改命。
他面无表情地拦住了上赶着要给人送钱的姑妈:“多谢大师提点,我知道了,这名字不行,我改掉就是了。”
在他的坚持下,200块的交易不了了之,逆天改命成了逆天改名。
所以他叫宋知郁。
听完这个故事,我把钥匙扣上原本的那个小猫挂坠解下来递过去,“送你我的护身符。”
我看着宋知郁愣住的样子,认真补了一句:“以后,猫猫神会保佑你的。”
虽然不知道灵不灵,但有个念想总是好的,至少他颤抖着收拢指尖时,我没有再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看到那股淡淡的悲哀。
后来……后来记不太清了。
大概就是其他的几个问题吧。
“优等生竟然也会翻墙?”
“翻墙算什么,你还没见过我打架的样子。”
“……所以,你转学是因为这个?”
沉默持续了很久。
“是。”
“我爸死了,我拿了遗产,那些高年级的学生在校门口堵我要钱,不给就打。我捡了钢筋,下手没控制好,把他们打进了医院。”
其实并不是什么很复杂的事情,无非就是他们有家长撑腰,我没有。
“无所谓,劝退就劝退,我成绩好,下一个还免学费。”
我都这么努力地押韵了,宋知郁竟然没笑,他那双瞳色深得过分的眸子看过来的时候,我感觉里面有一种我毕生都无法读懂的情绪,快要溢出来了。
他只是沉默地看着我,我的嘴角渐渐没了弧度。
不好笑吗。我在心里问自己。
……啧,死冰块子。
我实在受不了他就这样看着我,一句话不说,所以拍了拍他的肩,“那你呢,为什么自己一个人呆在这里?”
“我心脏不太好,喜欢安静。”
“能不管我叫小邻居吗,有点肉麻。”
“那……同桌、林同学、阿林、小官,你喜欢哪个?”
“都不喜欢。”
“好吧,林官。”
已经过了很多年了,现在再去回忆那些提问,再来记叙那些回答,但愿没有差太多。
我只能深刻地记得,那天傍晚落日熔金,我第一次和一个同龄的男孩子坐在一起,长谈到忘了时间。
05
来云南快一个月了,这里给我的印象很多,但真正想记录下来的时候,回忆起来,除了蓝花楹、紫藤、无尽夏等等数不清的花之外,只有振民一中外的米线。
云南人爱吃米线,与北方的汤底为主不同,他们的米线多数只用清汤烫熟,重在佐料。
首先是加碎肉,本地人叫做“帽子”,有清淡咸味的白帽,酸辣混杂的“杂酱帽”,也有牛肉加薄荷的“清真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