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着敌首的头颅,站在庸山关的城楼上,北风吹动他染血的战袍,远处的京城方向灯火璀璨。
“首领,真要让易家小姐……”副将犹豫着开口。
程枭抬手打断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想起三年前,在庸山关下的一次突袭中,曾见过那个穿着银甲的小姑娘,站在城楼上弯弓搭箭,眼神比北境的鹰还要亮。
那时他就想,这样的姑娘,怎么能被困在京城那方寸之地。
“她来了,”程枭低声说,声音里藏着压抑不住的狂喜,像猛兽终于等到了心仪的猎物,“从今往后,没人能再伤她。”
清晨的阳光透过帐篷缝隙照进来时,易鸣鸢醒了。
她走出帐篷,看见程枭正在不远处驯马,黑马被他勒得扬起前蹄,他却纹丝不动,手臂上的肌肉线条绷得紧实。
听见动静,程枭回头看了她一眼,忽然翻身上马,疾驰到她面前,弯腰伸出手:“带你去看草原的日出。”
易鸣鸢看着他伸出的手,掌心有厚厚的茧子,却很干净。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放了上去。
男人的手掌很热,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他将她拉上马背,圈在怀里,黑马发出一声嘶鸣,朝着东方奔去。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吹散了她额前的碎发。
易鸣鸢抬起头,看见一轮红日正从草原尽头跃出,金光铺满地平线,连带着那些飞扬的风沙,都染上了温暖的颜色。
她忽然想起京中的雁,它们要往南飞,而她,好像终于找到了往北飞的理由。
程枭低头时,正看见她眼里映着朝阳的光,亮得惊人。
他收紧了手臂,将她抱得更紧,像是要把这只从京城飞出来的鸢,永远留在属于他的草原上。
“以后,”他在她耳边说,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却异常清晰,“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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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后的日子,没有易鸣鸢预想中的腥臊与蛮荒,反而藏着粗粝里的温柔。
程枭的帐篷宽敞干燥,地上铺着层层叠叠的兽皮,踩上去软得像云。
他从不让她碰粗活,每日清晨出去巡猎,回来时总会带些稀奇玩意儿——沾着露水的野蔷薇,羽毛斑斓的不知名飞鸟,甚至有一次,扛回半只肥嫩的烤羊,笨拙地用小刀割下最嫩的部位递到她嘴边。
“他们说中原女子爱细食。”他黝黑的脸上泛着点不自然的红,“火没控制好,可能有点焦。”
易鸣鸢咬下那块烤肉,外皮香脆,内里多汁,竟比京中御厨做的更合口味。
她笑着点头,看见程枭眼里瞬间炸开的光,像草原上骤然亮起的星。
日子久了,她渐渐发现草原的贫瘠并非天生。
女人们用浑浊的河水洗衣,孩童们瘦得只剩皮包骨,过冬的粮食常常不够,一场风寒就能夺走半族的人。
“为什么不挖井?”一日,她看见女人们背着水囊往返于十里外的河谷,忍不住问程枭。
程枭正擦拭着弯刀,闻言动作一顿:“试过,挖不出水,而且我们这只管打打杀杀,没有懂这行的人。”
“我父兄在北境戍边时,教过我看地势。”易鸣鸢走到帐篷外,指着远处一处低洼,“那里土层湿润,草木比别处茂盛,往下挖三尺,定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