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的心悬到了嗓子眼,指尖不自觉地掐进掌心。她屏住呼吸,生怕儿子再问出什么关于“颜色”或“味道”的、让她无法招架的问题。
幸好,沈睿只是看了一会儿,便收回了目光。他抱着小熊,噔噔噔跑到病房另一角,那里堆着他带来的一些图画书和积木。他安静地坐在地毯上,背对着妈妈和病床,开始摆弄起那些色彩鲜艳的塑料积木块,嘴里还念念有词地给自己讲着只有他自己懂的故事。
苏晚紧绷的神经这才稍稍松懈,但一种挥之不去的心悸感仍盘踞在胸口。她重新拿起毛巾,继续擦拭沈逸露在被子外的手。那只手骨节分明,曾经能轻易执掌商业帝国的权柄,此刻却无力地垂落着,冰冷而沉寂。
然而,就在毛巾拂过他手腕内侧皮肤的瞬间,苏晚的动作猛地一僵!
指尖下,那层薄薄的皮肤下面,似乎…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脉搏?!
苏晚的心脏骤然狂跳起来,血液疯狂地涌向头顶!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触觉!是错觉吗?是过度紧张导致的幻觉?
她猛地丢开毛巾,冰凉的指尖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急切,颤抖着用力按上沈逸手腕的桡动脉位置!屏住呼吸,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那一点微小的接触面上。
一秒…两秒…三秒…
指尖下的皮肤一片死寂,冰冷,没有任何生命的搏动传来。只有监护仪上那代表心率的、规律跳动的绿色数字,证明着心跳的存在,但那脉搏的触感…消失了。
巨大的失落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刚燃起的一丝火星。苏晚颓然地收回手,指尖因为用力按压而微微发白。她靠在椅背上,抬手捂住眼睛,疲惫和绝望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得她喘不过气。果然是错觉…是她的奢望…她怎么会愚蠢到以为…以为奇迹会发生?
“妈咪?”沈睿不知何时停下了搭积木,扭过头,大眼睛里带着一丝疑惑,“爹地的手…动了吗?”
苏晚放下手,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沙哑:“没有,睿睿。是妈咪…妈咪太累了,看错了。”她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睿睿自己玩一会儿,妈咪去洗把脸。”
她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向病房附带的独立洗手间。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哗哗作响。她掬起冷水狠狠拍打着自己的脸颊,试图让混乱的头脑清醒一些。
洗手间外,病房里恢复了安静。只有积木偶尔碰撞的轻响,和监护仪规律的滴答。
沈睿坐在地毯上,看着洗手间关上的门。他放下手里一块红色的积木,大眼睛里那层属于五岁孩童的天真懵懂,如同潮水般悄然褪去。他安静地站起身,走到病床边,动作出奇地轻巧,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踮着脚,凑近沈逸那只刚刚被苏晚按过的手腕。他的小脸异常严肃,伸出小小的食指,学着妈妈刚才的样子,轻轻按在爸爸手腕的脉搏位置上。他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小嘴微微抿着,神情专注得像个经验丰富的老中医,在屏息凝神地感受着那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的生命信号。
几秒钟后,他那双浓密睫毛覆盖下的大眼睛,倏地睁开了。澄澈的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极其明亮、远超年龄的了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