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字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心底深埋的废墟。指甲掐进掌心,疼痛带来一丝荒谬的清醒。就在昨天深夜,我拖着高烧的躯体敲开他那座顶级安保的江畔别墅大门,祈求看在一点往日情份上借我两万块救命钱救医院的爸爸。他隔着冰冷坚固的合金门禁视讯屏,眼神是看蝼蚁般的漠然:“南雪,讹到我这了?滚。”
打掉?
喉咙口的酸苦猛地顶上来,再也压不住。“呕——”一声干呕,身体瞬间躬了下去!胃部剧烈的痉挛让我眼前发黑,手撑住旁边摇摇晃晃的破旧五斗橱才勉强稳住身体。
“啧。”谢聿白眉头微蹙,似乎是对我失态的嫌弃,又像是对傅承洲的鄙夷。他慢悠悠地从西装内袋里抽出一张没有额度上限的黑卡,修长手指一弹,卡片划了个圆润的弧度,“啪”地一声,精准地落在我面前呕吐时几乎碰倒的一个旧搪瓷杯旁边,那杯子上还印着褪色的红双喜,里面残留着隔夜的冷水。
“生下来。”他声音如同最醇厚的大提琴,却是毫无感情的命令式,“星辉传媒5%干股。明天签文件,过户给你。”他微微倾身,眼底带着一丝高高在上的打量,“南雪,你这副样子,演苦情戏比过去自然多了。可惜,”他话锋一转,带着冰碴,“我只为有价值的筹码买单。”
胃部的抽搐还在持续。我几乎没看清齐砚的动作。只觉一道森冷的金属光泽闪过!挟带着破风声和浓烈的血腥戾气!
“想流?”齐砚的身影鬼魅般横移!那把薄刃带着死亡的寒气,精准地、紧紧地抵在刚推门进来想劝阻的小区诊所李医生的脖子上!李医生僵在原地,喉结在锋刃下无助地滑动,脸色惨白如纸。
“行啊,”齐砚的声音是贴着骨头磨出来的冰冷,眼睛却一直锁着我惊愕的脸,像要在我脸上烧出两个洞,“让他流。流一个试试?”刀锋轻轻往皮肤里压了一下,李医生喉咙口立刻溢出一丝细小的血珠!他发出惊恐的嗬嗬声,浑身筛糠般颤抖!
窒息般的死寂!
三道目光如同实质的镣铐,将我牢牢钉在原地!傅承洲的无情驱逐,谢聿白的估值衡量,齐砚的血腥胁迫…每一个都撕扯着腹中那未成形的血脉,也撕扯着我早已碎成千片的自尊!孩子成了什么?筹码?威胁的工具?肮脏的污点?
胃里那恶心翻腾感被一股更暴虐、更绝望的火焰猛地灼烧殆尽!血液在四肢百骸里逆流冲撞!我挺直了弓起的脊背!在那三个男人混杂着惊愕、烦躁、审视的目光里!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抓住那几张被他们踩踏、估价、当成威胁工具的孕检单!
“刺啦——!!!”
纸张被极致暴力撕扯的刺耳声!尖锐地炸响在狭小的出租屋里!像一面破幡被狠狠扯碎!被揉捏、踩踏过的脆弱纸片,在我手中瞬间化为漫天飞舞的、绝望而荒谬的白色蝴蝶!碎片纷纷扬扬,如同祭奠的纸钱,落在地面,落在我的鞋面,也落在傅承洲昂贵锃亮的皮鞋尖上。
我抬起眼,目光扫过傅承洲骤然阴沉如暴雨欲来的脸,掠过谢聿白眼底一闪而逝的锐利探究,最后停在齐砚指间那柄犹带着血气的匕首刀尖上。
“都想要爹当?”极致的恶心之后,声音竟出奇地平静,带着一种荒腔走板的轻,却像淬过冰,“别急。”两个字,像小刀刮过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