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熬到散场,她几乎是第一个冲出“云顶”会所。夜晚微凉的空气扑面而来,却丝毫无法驱散她心底的寒意。坐进自己的车里,她再次拨打陆凛的电话,依旧是关机。她发动车子,一路将油门踩得有些狠,只想快点回家。
别墅里一片漆黑死寂。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灯火遥远而模糊,映照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更添几分空旷和寒意。玄关处,没有陆凛的鞋子。
墨攸的心沉到了谷底。她开了灯,刺目的光芒瞬间填满空间,却照不亮她心头的阴霾。她换了鞋,脚步虚浮地走进客厅。
然后,她的目光凝固在客厅中央那块价值不菲的波斯地毯上。
地毯上,散落着几片不规则的水晶碎片。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刺眼的光芒。
她认得那些碎片。那是陆凛书房里,他最喜欢的一个水晶镇纸。那是他多年前在瑞士一个拍卖会上高价拍得的古董,造型是一只振翅欲飞的鹰,线条冷峻,气势凌厉。他常常在思考时无意识地把玩它,指腹摩挲着冰凉的棱角。
而现在,这只鹰被彻底摔碎了。锐利的碎片散落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像被肢解的残骸。最大的一块碎片上,还沾着几丝已经干涸、变成暗褐色的血迹。
墨攸的呼吸瞬间停滞了。她慢慢走过去,蹲下身,指尖颤抖着,却不敢去碰触那些尖锐的棱角。那血迹…是陆凛的吗?他当时该有多愤怒?她想象着他拿起镇纸,狠狠砸向地面,水晶爆裂的瞬间,碎片飞溅,可能划破了他的手…然后他带着伤,离开了这个家。
一种灭顶的绝望感攫住了她。她瘫坐在地毯上,冰冷的地气透过薄薄的衣料渗入身体。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墙上那座昂贵的古董座钟,发出规律而冷酷的“滴答”声,每一声都敲打在她紧绷的神经上。陆凛的愤怒,她感受到了,不是炽热的火焰,而是足以冻结灵魂的极寒。这只是一个开始,一个无声的、冰冷的宣告。她蜷缩起来,抱住自己的膝盖,第一次觉得这个华丽的家,像一个巨大而冰冷的坟墓。她该怎么办?他去了哪里?她看着那些染血的碎片,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比包厢里那个荒诞的游戏,恐怖千倍万倍。
第四章
日子在一种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中滑过。陆凛消失了整整三天。电话依旧关机,公司助理礼貌而疏离地回复“陆总在处理重要事务,暂时无法联系”。墨攸感觉自己像被困在一个透明的玻璃罩子里,外面的一切都看得见,却无法触碰,罩子里的空气日渐稀薄。她尝试发过几条信息,从小心翼翼的询问到带着哭腔的道歉,全都石沉大海。家里的佣人似乎也察觉到了异常,做事更加轻手轻脚,眼神里带着小心翼翼的窥探。
直到第四天傍晚,陆凛回来了。
门锁开启的轻微咔哒声,在寂静的别墅里像一声惊雷。墨攸正蜷在客厅沙发上看一本根本看不进去的书,闻声猛地抬头。陆凛的身影出现在玄关,挺拔依旧,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手里拎着公文包,神情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只是结束了一场普通的商务旅行。他甚至没有看墨攸一眼,径直走向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