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什么?!
我猛地瞪大了眼睛,全身的血液瞬间涌向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这幅画面只持续了短短几秒钟,如同电视屏幕的闪烁,随即像被无形的橡皮擦抹去一般,迅速淡化、消失,护士的手背恢复了光洁如初的模样。仿佛刚才那惊悚的一幕只是我过度疲劳和药物刺激下产生的幻觉。
幻觉?可那濒死的痛苦,那窒息的绝望感,真实得刺骨!我甚至能清晰地“闻”到那间屋子里陈腐的药味和死亡的气息!
护士似乎毫无察觉,她专注地看着体温计屏幕。“37度1,体温正常。”她拿出电子血压计,熟练地给我绑上袖带。她的动作自然流畅,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的表情。
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冷汗瞬间浸透了病号服的后背,粘腻冰冷。我死死盯着她的手,试图再次捕捉那诡异的影像,但什么也没有。手背光滑,只有清晰的血管纹路。
“血压也正常,陈先生。”护士解开袖带,记录下数据,“恢复得真不错。您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按铃叫我。”她对我笑了笑,端起托盘,脚步轻快地离开了病房。
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声音。病房里死一般寂静,只剩下我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紧紧缠绕住我的心脏,越收越紧。
刚才那是什么?老人临死前的景象?为什么会出现在护士的手背上?难道……难道那就是她父亲?她父亲临终前的样子?
这个念头像一道惨白的闪电劈开我混乱的思绪!护士在记录板上写名字时,我瞥见过她的胸牌——“沈薇”。一个极其普通的姓氏和名字。但那个濒死的老人……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画面……
“我死了……”我喃喃自语,声音干涩颤抖,“可我又‘活’了……我能看见……看见别人死时的样子?”这个想法荒谬绝伦,却又带着一种无法反驳的、冰冷的逻辑。死亡的记忆是真实的,护士手背上那转瞬即逝的画面带来的冲击也是真实的。它们像两片碎裂的拼图,在我混乱的脑海中,正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方式,强行拼凑在一起。
三天后,我获准出院。
走出住院部大楼,午后的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带着夏末特有的燥热,刺得我眼睛生疼。空气里不再是消毒水的味道,而是混杂着汽车尾气、行道树绿意和远处食物摊档的烟火气。这熟悉又陌生的“生”的气息,反而让我感到一阵阵眩晕和格格不入。
林晚紧紧搀着我的胳膊,她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呵护,仿佛我是一件刚出土的、随时会碎裂的瓷器。她瘦了很多,眼下的乌青即使被粉底遮盖也依然明显,但此刻,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却盈满了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和点点泪光。
“慢点,慢点走,不着急。”她轻声说着,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回家就好了,一切都过去了。”她的手心很温暖,传递过来的力量却让我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沉重和愧疚。
“嗯。”我低低应了一声,喉咙发紧。目光却不受控制地扫向周围川流不息的人群。我的视线像一台失控的扫描仪,贪婪地、带着病态的警惕,捕捉着每一个从我身边经过的人——提着公文包行色匆匆的男人,牵着孩子说说笑笑的年轻妈妈,穿着校服追逐打闹的学生,坐在路边长椅上闭目养神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