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沉闷的巨响,打破了“泠音阁”直播间外,那间普通得甚至有些凌乱的出租屋的宁静。
一只穿着廉价粉色塑料拖鞋、脚趾甲缝里还沾着不明污垢的脚,狠狠踹在了旁边一张堆满了油腻外卖盒和空饮料瓶的折叠桌上!桌子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一个吃剩的螺蛳粉汤碗晃了晃,“啪”地摔在地上,红油汤溅了一地,浓烈的酸笋臭味瞬间弥漫开来。
“妈的!装个屁的清高!累死老娘了!”一个粗嘎、沙哑、充满了市井烟火气的女声,如同破锣般响起,与刚才那空灵的“泠音仙子”判若两人。
坐在电脑椅上的,是一个身材臃肿、穿着洗得发黄变形的宽松T恤和肥大睡裤的中年女人。油腻打绺的头发胡乱扎在脑后,露出宽大的脑门和一张布满油光、坑洼不平的圆脸。塌鼻梁,厚嘴唇,小眼睛里闪烁着精明又烦躁的光。她嘴里还叼着半截燃着的廉价香烟,烟雾缭绕。
她粗鲁地一把扯下头上戴着的、价值不菲的顶级监听耳机,随手扔在油腻的键盘上。接着,她伸出手——那双手,在直播间里如同白玉雕琢的艺术品,此刻却显得粗短、指节粗大,指甲缝里还嵌着黑泥,手背上甚至能看到清晰的、长期劳作留下的粗糙纹理——狠狠抠了抠有些发痒的脚底板。
“啧,这破变声器,调得老娘嗓子眼都冒烟了!”她抓起桌上一瓶喝了一半的冰红茶,对着瓶口“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喉结(是的,她有明显的喉结)上下滚动,发出响亮的吞咽声。冰红茶顺着嘴角流下,滴在油腻的T恤上,洇开一片深色。
桌面上,一片狼藉。除了垃圾,最显眼的是几台亮着幽光的设备:一个复杂得如同飞机控制台的多路声卡,上面密密麻麻的旋钮和推子;一个造型奇特的顶级麦克风,旁边散落着各种型号的防风罩和连接线;还有一个巨大的、布满按键的变声器控制面板,上面亮着各种指示灯。
“哼,云中鹤那傻缺,又砸了一百多万?人傻钱多速来!”女人,或者说,“泠音仙子”的本体——王大翠,咧开厚嘴唇,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齿,得意又鄙夷地笑了,“还倾世之姿?老娘要是露脸,吓不死你个龟孙!”
她熟练地打开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是密密麻麻的转账记录和伪造的“法器开光证书”图片。她点开与“云中鹤”的私信窗口,里面是对方情真意切、近乎卑微的问候和关心,以及询问上次“供奉”的“千年雷击木辟邪手串”是否已收到仙力加持。
王大翠叼着烟,粗短的手指在油腻的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打,回复的语气却瞬间切换成“泠音仙子”那空灵出尘的模式:
> **云中鹤道友有心了。手串已置于月华下,引北斗星力淬炼七日,灵性渐生。然法器通灵,需道友以诚心温养,每日持诵《清心咒》三遍,七七四十九日后,方见真效。缘法如此,切莫急躁。**
发送完毕,她随手从桌子底下摸出一个塑料袋,里面是几十串用劣质木料染色做旧、刻着粗糙花纹的手串。她拿起一串,对着昏暗的灯光看了看,嗤笑一声:“拼夕夕九块九包邮的破烂,加持个屁!傻逼才信!” 说完,她随手将手串扔回袋子,又拿起桌上一盒拆开的臭豆腐,用竹签叉起一块,塞进嘴里,满足地嚼着,满嘴流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