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
“后来怪兽不吵了，妈妈也不回来了。”她笑了一下，“她去更远的医院进修，把我寄养在外婆家。外婆家就在云锦路站旁边，我每天听着列车进站的刹车声起床，听着它离站的汽笛睡觉。再后来，我也成了那个打怪兽的人。”
顾峥没说话，只是伸手碰了碰她风衣领口那粒雾蓝贝壳扣。指尖很轻，像确认它是否真实存在。
“林羡，”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下一次列车经过，我们闭眼吧。”
“为什么？”
“外婆说，闭眼的时候，时间会走得慢一点，好让想念的人追上。”
六点零五分。
列车轰然而至，车灯在视网膜上炸成一朵白菊。
林羡闭上眼。
世界骤然安静，只剩风声和心跳。她听见身边顾峥的呼吸，像潮水轻拍礁石——
一、二、三……
一百下之后，列车远去。
她睁眼，发现顾峥正看着她，目光像被琥珀封存已久的湖，终于破开一道裂缝。
“追上了吗？”他问。
林羡点头，又摇头。
“没追上，但已经看见影子了。”
下屋顶时，林羡一脚踩空，膝盖磕在铁梯上。顾峥反应极快，双臂从后面环住她腰，掌心贴在她腹部那块暖宝宝的位置。隔着衣料，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茧，以及微微发抖的指尖。
“没事吧？”
“没事。”她声音发虚，却不是因为疼。
回到仓库，顾峥找出一只铁皮医药盒，蹲下来给她涂碘伏。棉球擦过破皮处，刺痛让她缩了一下。
“别动。”他低声说，呼吸拂在她膝盖上，带着桂花酒酿的甜味。
涂完药，他撕开创可贴，贴成一条歪歪扭扭的线。
林羡看着他头顶的发旋，忽然开口：“顾峥，你收集琥珀，是因为害怕遗忘吗？”
他贴创可贴的动作停了一秒。
“不，是因为害怕被记得。”
他抬头，与她对视。
“被记得意味着，有一天你会看着我，突然意识到我并不是你以为的那个人。”
林羡没回答。
她伸手，从口袋掏出那枚封着铜杆的琥珀，轻轻放进顾峥手心。
“那就先让它被记得吧。”
“等到哪一天，你觉得可以了，再告诉我——你真正想封存的是什么。”
灯泡“滋啦”一声，灭了。
仓库陷入短暂的黑暗。
有风从门缝钻进来，卷起桌上保温桶未散的热气。
在那一瞬的漆黑里，林羡听见顾峥极轻地说了一句：
“我已经开始后悔了。”
灯重新亮起。
他站在两步之外，嘴角挂着一点笑，像什么都没发生。
“走吧，”他说，“再晚一点，地铁就要停运了。”
他们并肩走出仓库。
天已大亮，旧站台屋顶的瓦松在风里轻轻摇晃，像一群小小的、倔强的旗。
林羡回头望了一眼——
那间仓库的木门半掩，门缝里漏出一线蜂蜜色的光，像深夜里最后一节车厢，悄悄亮起又熄灭的灯。
第四章 裂缝里的光
林羡是在周四下午发现顾峥消失的。
那天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