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
她整个人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姿势蜷缩着,被变形的车体结构卡在座椅和仪表台之间。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像一张被雨水打湿的脆弱白纸。一道刺目的鲜血正从她额角那道深深的伤口里涌出,混着冰冷的雨水,蜿蜒流过她的脸颊、脖颈,在她浅色的衣襟上迅速洇开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猩红。她的眼睛半睁着,眼神涣散,瞳孔深处的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如同风中即将熄灭的烛火。
“林溪!林溪!看着我!坚持住!”我嘶吼着,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我徒劳地用手去堵她额角的伤口,温热的血瞬间染红了我的手掌,顺着指缝不断涌出,那温度烫得我灵魂都在颤抖。她的身体在我怀里轻得可怕,冰冷得像一块正在融化的冰。
她的嘴唇极其微弱地翕动了一下,发出几个破碎到几乎无法辨识的音节。我把耳朵死死贴过去,心脏在那一刻几乎停止了跳动,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耳膜。
“……别……信……”
她的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
“……李铮……”
李铮?那个李铮?那个出现在监控画面里,永远带着完美无缺、仿佛经过精心计算笑容的男人?那个被全城奉为慈善楷模、年轻有为的科技新贵?怎么会是他?这不可能!我如遭雷击,浑身僵硬。
她的手指似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极其轻微地、痉挛般地勾了一下我的手腕。冰冷的指尖触碰到我的皮肤,传递来一丝微弱的、却无比清晰的电流。
“……他……也……在……循环……里……”
最后一个音节吐出,如同一声叹息,轻飘飘地消散在冰冷的雨夜中。她半睁的眼睛里,那最后一点微弱的光芒,彻底熄灭了。像一颗星辰的坠落,无声无息。
勾着我手腕的手指,无力地滑落。
世界在我眼前轰然崩塌。
雨声,风声,远处模糊的警笛声……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时间仿佛凝固在这一刻。我抱着她逐渐冰冷僵硬的身体,跪在冰冷湿滑的柏油路面上,雨水混合着血水浸透了我的裤子,寒意刺骨,却抵不过心底那片无边无际、吞噬一切的冰原。
李铮……也在循环里?
这个荒谬绝伦的念头,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巨石,在我一片死寂的脑中掀起了滔天巨浪。为什么?为什么是他?如果他也困在这该死的轮回里……那林溪的死……这1024次的重复……难道不是意外?难道……
冰冷的雨水顺着我的头发流进眼睛,模糊了视线。我抬起头,茫然地望向十字路口对面那个闪烁着微弱红光的监控探头。雨点打在镜头上,留下蜿蜒的水痕。就在林溪的车被撞飞前几秒,那个探头,清晰地拍下了一辆黑色轿车的侧影——它幽灵般地从旁边冲出,精准、冷酷,如同设定好程序的机器。还有驾驶座上那个男人,侧脸线条冷硬,嘴角却向上弯起一个弧度。
那个笑容,完美得令人毛骨悚然。像一张精心制作、毫无瑕疵的面具,牢牢贴在脸上。我曾无数次在新闻里看到这张脸——李铮,锐锋科技年轻的掌舵人,无数慈善晚宴的座上宾,被媒体誉为“科技与仁心完美融合”的典范。
“他也在循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