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句话像根针,轻轻扎了我一下。
他看了看我车后座上那个印着餐厅logo的保温箱,又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
“哪个单?还剩多久?”
我猛地回神,哑着嗓子报出地址和订单号。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划了几下,像是在核对什么,然后抬头:“前面巷子过去,右边有个小门,电梯能直达七楼美食城,比绕大路快一分钟。赶紧送上去。”
我愣住了,完全没料到这个发展。
“还愣着干什么?”他眉头又皱起来,这次带了点不耐烦,“真想超时罚款啊?”
“哦…哦!谢谢!谢谢警察同志!”我反应过来,语无伦次,慌忙去扶车。
“等等!”他又叫住我。
我心里一咯噔。
只见他从摩托后备箱里拿出个小塑料袋,里面装着两个独立包装的蛋黄派,塞到我手里,动作有点粗鲁:“备着垫垫!赶紧去!送完下来,车和人还在我这儿呢!闯红灯的事还没完!”
我捏着那俩还有点温热的蛋黄派,塑料袋窸窣作响。看了一眼旁边的小雅,她也正偷眼看我,眼睛红得像兔子。
我没再说话,用力一点头,跨上车。小雅犹豫了一下,看向交警。
交警摆摆手:“快去快回!”
她立刻爬上车后座,再次搂住我的腰,这次轻了很多,带着点小心翼翼的颤抖。
我没再拧到最快时速,只是平稳地驶入交警指的那条小巷。风好像没那么割人了。
身后的保温箱里,那份差点引发一场“灾难”的外卖,还带着温度。
小雅把脸轻轻贴在我背上,声音闷闷的,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慢点骑,阿哲。”
3 巷中拾忆
巷子很窄,两侧是老旧的砖墙,爬满了潮湿的苔藓。头顶是横七竖八的老旧电线,把灰蓝色的天空切割成碎片。这里没有主街的喧嚣,只有电瓶车电机轻微的嗡鸣,和我们两人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我骑得很慢,车轮碾过凹凸不平的石板路,微微颠簸。小雅的手臂还环着我的腰,但不再是那种濒死般的紧箍,而是轻轻地搭着,指尖无意识地揪着我外套的一点布料。
她贴在我后背的脸颊滚烫,眼泪大概还没完全干。
交警给的那两个蛋黄派,在我外套口袋里硌着,存在感强得惊人。
沉默在蔓延,但并不难熬。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混乱和最后急转直下的结局,抽空了所有的力气,只剩下一种疲惫的、带着点茫然的平静。
巷子口的风吹过来,带着傍晚独有的凉意和家家户户准备晚饭的混合气味。
小雅忽然动了一下,声音很轻,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我听:
“…以前…我总以为,会是个骑着白马的。”
我没听清,或者说没反应过来:“什么?”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大了一点,却飘忽得像梦呓:“我说…小时候,我以为来接我的,会是个骑着白马的骑士。”
记忆的闸门被这句话猛地撞开。
眼前的窄巷、昏暗的天光、电瓶车的仪表盘瞬间模糊、褪色。取而代之的,是南方小城那个永远湿漉漉的、泛着青石板光亮的午后。是巷子口那棵歪脖子大槐树浓得化不开的绿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