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下脚步,挤进人群,仔细看那告示。
原来是陇西边关急需一批会做棉衣、缝补衣物的妇人,随押送粮草的队伍一同前往。每月有二两银钱,吃住由军中负责。
周围有妇人窃窃私语:“听说陇西那边正在打仗,凶险得很...”
“可不是,万一被奚族人掳去,那可是生不如死...”
众人议论纷纷,却无人上前应征。
苏绣儿站在告示前,良久,忽然微微一笑。原来她这不被看好的手艺,并非一无是处,至少能让她远离京城,自食其力。
她挤到前方,对守在那里的军官轻声道:“我会织补,愿往陇西。”
军官打量着她细皮嫩肉的模样,挑眉:“姑娘,陇西可不是游山玩水的地方,苦得很。你这般模样,怕是吃不了那苦。”
“我能吃苦。”苏绣儿语气坚定,取出随身携带的针线包,“大人可要考校我的针线功夫?”
军官见她眼神坚决,终是点头:“罢了,正好今日是征召最后一日,还差几人。你既自愿,便签下名字吧。”
苏绣儿提笔,写下“苏绣”二字,隐去了那个代表身份的“儿”字。从今往后,她只是苏绣,一个会针线的普通女子。
三日后,一支由三十余名妇人组成的织补队随着粮草车队,踏上了前往陇西的路途。
旅途比苏绣儿想象中更为艰难。车队行进速度很快,每日天不亮就要启程,直到日暮才歇。风吹日晒,许多妇人没过几日就面露悔意,却已无法回头。
苏绣儿却一声不吭地坚持着。她的手因长时间握针本就纤细,如今帮着搬运物资,很快就磨出了水泡,水泡破了又结成茧。同行的妇人都惊讶于这个看似娇弱的姑娘竟有如此韧性。
途中遇到过两次流寇,幸得押运官兵勇猛,才化险为夷。每次危险来临,苏绣儿都会紧紧抱着她的针线包,那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
四个多月的跋涉后,车队终于抵达了陇西边关。
眼前是一片苍茫景象。黄土高原上,军营连绵,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远处是巍峨的城墙,城楼上士兵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与金属的气息,偶尔传来操练的号角声,低沉而肃杀。
织补队被安置在军营后方的一片营帐中,与士兵营区相隔一段距离,却有兵士守卫。管事的是一位姓周的中年妇人,大家都叫她周嬷嬷,据说已经在陇西军中待了十年。
“这里的日子不比京城舒适,但也不会亏待大家。”周嬷嬷声音洪亮,目光扫过每一个新来的妇人,“咱们虽不上阵杀敌,但将士们的棉衣裘帽、破损战袍,都指着咱们的手艺。在陇西,针线也是兵器,能保人性命。”
苏绣儿听着,心中微微一动。
当夜,她们就领到了第一批要缝补的衣物。大多是士兵们的旧衣,有些上面还带着已经发暗的血迹,破口处狰狞如伤口。
苏绣儿分到一件肘部撕裂的棉袄,她仔细打量着破口,选配了颜色相近的线,一针一线地缝补起来。她的针脚细密匀称,破口在她手中渐渐愈合,若不细看,几乎看不出痕迹。
周嬷嬷巡视时在她身边驻足片刻,点头道:“好手艺。”
就这样,苏绣儿在陇西安顿下来。白日里,她们赶制冬衣;夜晚,则在油灯下缝补士兵们送来的破损衣物。日子忙碌而充实,她没有太多时间去想京城的人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