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阵营中，阐教门人大多面露极度惊愕，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完全不明白为何师门安排会出现如此变故。而少数截教散仙或旁门修士，则在最初的震惊后，露出了幸灾乐祸或是意味深长的表情。
云端之上，那缥缈的仙乐早已戛然而止。仿佛有几道无比威严、蕴含着震怒与困惑的目光，穿透层层云霄，死死地钉在祭台上那僵立的身影和空荡荡的剑托之上。圣人之念，亦为此等变数所扰。
就在这片极致的混乱与难以置信的氛围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癫狂、嘶哑、却带着无尽嘲讽与快意的大笑，猛地从远处的朝歌城楼最高处传来，压过了场下的骚动！
所有目光下意识地被吸引过去。
只见摘星楼露台之上，烈焰已然腾起，熊熊火光照映着纣王帝辛的身影。那身影不再颓败，反而挺得笔直，面向祭台的方向，纵声狂笑，笑声中充满了扭曲的解脱和一种洞悉了荒谬真相般的讥讽。
“看到了吗？！尔等看到了吗？！天命？！哈哈哈哈！虚伪！皆是虚伪！”帝辛的声音在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中显得异常刺耳，“姬发！尔亦不过是个笑话！孤…孤在九泉之下…等着看！看尔等所奉的天命…如何收场！哈哈…哈哈哈…”
狂笑声中，火焰猛然高涨，彻底吞噬了那道身影。自焚的火光，在这一刻，因着人皇剑的崩碎，仿佛不再是绝望的终结，而变成了一种对台下那场“天命”仪式最尖锐、最诡异的嘲弄和注脚。
烈焰映照下，高台上的姬发，身体剧烈一晃，几乎无法站稳。那自远处传来的、充满嘲讽的狂笑，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狠狠刺入早已千疮百孔的内心。姜子牙急忙上前一步，想要搀扶，手伸到一半，却停滞在半空，不知该如何是好，脸上只剩下前所未有的凝重与茫然。
崩碎的不只是一柄剑，似乎还有某种既定的轨迹，以及无数人坚信不疑的未来。
残阳如血，将祭台、僵立的王者、失措的执鞭人、哗然的万众以及远方那冲天的火光，都涂抹上了一层异常惨烈而又扑朔迷离的色彩。
第二章 余波与暗涌
姬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下那座高台的。脚步虚浮，仿佛踩在云端，又似陷在泥沼。周遭的一切声音——士兵的窃窃私语、诸侯的惊疑低呼、修士们的议论纷纷——都变得模糊而遥远，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不断涌动的污水。唯有掌心那残留的、仿佛烙印般的冰冷触感，和虎口细微却尖锐的刺痛，无比清晰，提醒着方才那场惊天动地的崩毁并非噩梦。
冕服沉重得如同铁铸，压得姬发几乎喘不过气。玄衣上绣着的日月星辰、山龙华虫，此刻不再象征天命眷顾，反而像是一道道嘲讽的目光，刺得肌肤生疼。冕旒晃动，撞击发出细碎的声响，每一次轻响都像是在重复那柄剑碎裂时的悲鸣。
退回营帐的路径变得无比漫长。两侧守卫的士兵依旧持戈肃立，但姬发能感觉到，那些原本充满崇敬与热切的目光，此刻变得游移、复杂，甚至掺杂了怜悯与怀疑。曾几何时，姬发是他们的旗帜，是带领他们走向胜利和荣耀的天命之子。而现在，那面旗帜仿佛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无形之手撕得粉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