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像根淬了冰的针,“咻”地一下扎进林薇心口最软的地方。她猛地攥紧了杯子,指节都泛了青,咖啡杯壁上的水珠顺着指缝滴下来,落在手背上,凉得人发麻。
她低头盯着那份打印得整整齐齐的报告,“责任人:林薇”那栏的空白处,还留着打印机刚吐出来的温热气息。指甲无意识地掐进掌心,先是钝钝的疼,后来疼意越来越清晰,像细小的电流顺着血管漫上来,她才后知后觉地松开手,掌心里留下几道浅浅的红印。
办公区的人渐渐走光了,键盘敲击声和说话声一点点淡下去,最后只剩下她一个人。头顶的白炽灯早就关了,只有她工位上的台灯亮着,暖黄色的光把报告上的字迹照得格外刺眼,每个字都像在跳着嘲讽她的天真。
昨天加班到八点,整层楼只剩下她和张涛两个人。张涛路过她工位时,还笑着停下来,手里拿着个文件夹,语气特别温和:“小林,借你工牌用一下,查个采购数据,马上就还你。”当时她还觉得,总监真是照顾新人,连查数据都愿意跟自己开口,甚至还赶紧把工牌从脖子上摘下来递过去,连一句“为什么不用自己的工牌”都没敢问。
现在想想,那时候张涛脸上的笑,哪里是温和,分明是裹着糖衣的刀子,就等着今天,在她最在意的地方割下去。
林薇把报告放进帆布包里时,手指都在抖。包上挂着的小玩偶是弟弟去年送她的,是个穿着校服的小熊,背后还绣着“姐,加油”三个字。她摸了摸那个小熊,突然觉得鼻子发酸——早上出门时,弟弟还特意给她发微信,说“姐,我们班主任说学费下周就得交了,你别太着急”,当时她还跟弟弟保证,“放心,姐这个月发了实习工资就给你打过去”。
可现在,别说工资了,她连工作能不能保住,都成了未知数。
走出写字楼时,天已经黑透了。路灯沿着马路排开,把影子拉得长长的,又很快被来往的车流碾碎。林薇站在公交站台等车,风一吹,才发现自己忘了穿外套,胳膊上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她掏出手机想给妈妈打个电话,可指尖在拨号键上悬了半天,还是把手机塞回了包里——妈妈身体不好,去年刚做了手术,她不想让妈妈担心。
公交来了,人不多,林薇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的夜景一闪而过,写字楼的灯光、商场的广告牌、路边小贩的灯箱,明明灭灭的,像她此刻的心情。她掏出手机,点开招聘软件,手指在“离职原因”那栏悬了半天,怎么也落不下去。
如果真的背着“采购失误”的锅离职,下家公司做背调时,谁会信她是被冤枉的?HR只会觉得,她是个连基本工作都做不好的失职员工,到时候,她不仅找不到新工作,连弟弟的学费,都成了泡影。
回到出租屋时,已经快十一点了。那是个只有十五平米的小房间,在老旧居民楼的六楼,没有电梯,每次爬楼都得歇两回。房间里摆着一张单人床、一个书桌和一个衣柜,剩下的空间就只够放一个小小的折叠桌。
林薇打开房间里的暖黄色台灯,灯光在墙壁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墙皮有些脱落,是她刚搬进来时,自己用白色涂料补过的,可补得不太好,留下了几块深浅不一的印子。她把帆布包放在书桌上,翻出压在抽屉最底下的旧手机——那是她上大学时用的,屏幕边角摔裂了,电池也不太好用,平时都用来当备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