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在身后无声滑闭,将外界的一切喧嚣隔绝。
最后的官方记录无人机也飞走了。
几乎是在瞬间,那层薄薄的、用于对外展示的契约纽带仿佛啪地一声断裂。
凌锋甚至没有看艾拉一眼,径直脱下带有徽章的外套,随意搭在入口处的衣架机器人上,动作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烦躁。他大步走向客厅的吧台,给自己倒了一杯琥珀色的烈酒,一饮而尽,喉结滚动了一下,仿佛要冲刷掉某种不适感。
艾拉则静静地站在门厅,她微微动了动指尖,身上那件华美却束缚的“星尘婚纱”上的光流迅速褪去、收缩,最终变成一件样式简单、线条流畅的银灰色常服。她环顾四周,眼神里没有好奇,只有一种近乎本能的、对陌生环境的扫描和分析。
“你的房间在走廊尽头右侧。”凌锋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但他依然没有回头,只是又倒了一杯酒,“所有生活需求可以通过家政机器人‘Unit-7’下达指令。左侧是我的区域,非必要请勿进入。”
他的话语简洁、直接,带着军人特有的命令式口吻,不容置疑。
“明白。”艾拉的回应同样简洁,没有丝毫犹豫或不满。
没有寒暄,没有对新生活的探讨,甚至没有对视。
凌锋拿着酒杯,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门在他身后关闭,发出轻微的锁闭声。
艾拉在原地又站了几秒,然后才缓缓走向凌锋指定的那个房间。她的脚步轻盈,几乎听不到声音。Unit-7圆筒形的家政机器人滑行到她身边,发出柔和的电子光,等待着指令。
“无需服务。”艾拉轻声道,机器人安静地滑走。
她进入属于自己的房间,陈设同样简洁到极致。她走到床边坐下,并非因为疲惫,而是某种程序化的“适应新环境”的步骤。她微微闭上眼,试图调节自身因长时间处在高强度情感辐射环境(婚礼现场)而带来的细微不适。
然而,一种新的、截然不同的干扰源持续存在着。
即便隔着厚重的合金墙壁和隔音力场,她过于敏锐的感知能力,依旧能捕捉到从隔壁房间隐隐传来的、如同实质般的精神波动——那并非具体的思想,而是一种浓郁得化不开的黑暗情绪:痛苦、悔恨、暴烈的碎片记忆、以及深不见底的自我厌弃。
这些情绪如同无声的尖啸,撞击着她的精神壁垒。
艾拉纤细的眉毛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她不喜欢这种强烈的、未经屏蔽的负面情感辐射。这让她感觉像是站在一场永不停止的精神风暴边缘。
她轻轻抬手,一层极其微弱的、肉眼难以察觉的能量场在她周身浮现,试图将那股令人不适的精神干扰隔绝在外。效果有限,但那风暴似乎稍稍远离了一些。
她沉默地坐着,像一件被暂时安置在储藏室的精美展品,等待着下一个指令,或者下一次需要她出场扮演“新娘”的时刻。
走廊的另一端,凌锋的房间内。
他站在淋浴下,任由高温水流冲击着身体,双手撑在墙壁上,低着头。水声掩盖不了他脑海中又一次翻腾起的景象——爆炸的火光、战友最后的呼喊、战舰解体的震动……
他猛地关掉水,胡乱擦了擦,倒在床上。酒精并未带来睡意,反而让神经更加紧绷。他知道,又一个被噩梦缠绕的夜晚即将来临。